可汐云听了雷震阳的话,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直直的盯着病房,瞳孔泛红,手心悄然回拢,紧攥成拳,过了半响,她突然转身往回走。

雷震阳一怔,在她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大步拦在她面前,气得拿眼瞪她“你这又是抽的什么疯?我陪你整整走了两条街,好不容易来了医院,这人你都不见一面,就想往回折?”

“我不想见了。头疼的厉害,想回去睡觉。”汐云闭了闭眼,扭头看了一眼病房,淡淡的说完,推开雷震阳,继续向前走。

“睡什么觉,睡了一天了,你这会回去能睡着才见鬼了,走,既然来了,就进去见他一面。”雷震阳这次可不打算再依她,话说完,就硬是拉着她的手往病房里拽,汐云重重叹了口气,想甩开他的手,但试了几次,发现无果后只能任由他拽着往病房走。

随着脚步一步步临近那扇门,她的心就跳得愈发快,她清楚的知道,那扇门里住着他,而他此时的样子她不用猜,都知道是一副什么样子,在来的路上,她只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隔着门远远的看两眼,可当她真正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勇气突然间没了,变得子虚乌有,一点也不剩了。

是她亲手开枪打伤了他,打得他如今只剩下一口气,虽然被救了回来,但可能仍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不敢见他,怕见到这样的他,她心里会更加内疚,拍被那份自责压得喘不过气来,更怕他会突然睁开眼,而她从他那双眼里,看到的不再是爱,而是怨恨和厌恶。

那样的话,即便她变得更坚强,神经也是会崩断的。

门“吱呀”一声被雷震阳推开了,她的脚在他的强行拖拽之下迈进了病房,病房里的一切与她想象的相差无几,一室的白,只有那个因她的狠心而身受重伤的男人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甚至就连他的唇瓣都白的吓人。

她攥着的手紧了紧,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打湿了她的脸,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任凭雷震阳怎么拽她,她的脚就像是在原地生了根,发了芽,就是不肯往前迈上一步,雷震阳气急,本想再说她几句,但看到她眸中的眼泪,想了想,还是住了口,站在一边看着她。

而汐云,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的就这样流逝,她却依旧站着没动,她没动,雷震阳也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得久了,眼睛乏了,才叹了口气,伸手扶额,无奈的再次过来拉她,拉不动就干脆用推的。

他使的力气很大,大到汐云冷不防差点被他给推倒,她扭头拿眼瞪他,他也回瞪过去,不满的道“进来以后就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你不累我看着还累呢?快过去,有什么话就跟他说,他虽然昏迷着,听不到你说的话,但至少你心里会舒服些啊吧。”

话说完,手上用力又推了一把,汐云这次不再反对,任由雷震阳将自己给推到了沈傲天的病床前,刚才离得远,这会距离他近了,才发现他眼底有着很深的黑眼圈,显然是连着数日不曾睡好觉。

她不禁在想,他为何睡不着,在想什么,是在想她吗?还是那个该死的抑郁症让他睡不着觉,她看着他,突然伸出去摸他眼底的黑眼圈,那样浓郁,浓到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去,他如今虽然昏迷着,但她此时却觉得,他昏迷着也许比醒了要好。至少昏迷了,他就不会去想以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也不会被抑郁症折磨的心神交瘁。

她的手轻轻地,慢慢地顺着他的眼敛下滑,在他的脸上停住,徘徊了几秒,突然又再一次顿住,如果说那天早上她见他瘦了的话,那么现在,近距离看到他,甚至还摸到了他的脸,才发现他不止是瘦,简直就是皮包骨了,而他的皮肤也因为连着数日的熬夜而变得灰暗,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看到这,她的心突然很疼,疼得尖锐刺骨,她离开安阳三年,原以为长痛不如短痛,在这三年里,他会由最初对她的执念渐渐淡忘,也许过不久后,又会有另一个比她更好的女孩走进他心底,到那时他就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却没想到,事情不但没有往她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他爱她爱的深,深到她远无法想象,端看他如今把自己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就知道他这三年里,心里怕是日日都念着她,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在舞会上见到她和雷震阳牵手时,辨不出是演戏,只想着要将她夺过来。

这样的他,爱的何其纯粹,而她,竟不及他爱她的千分之一,她闭了闭眼睛,又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她没有抬手去擦,而是用指肚沿着他脸部的轮廓细细的描绘着,满眸的心疼,化不去的忧伤。

如果说,她对他整整恨了三年,怨了三年的话,那么这一刻,她的眼中再没有了恨,只剩下了爱和无尽的愧疚,因为他爱她爱的深,深到每一分钟都小心呵护,生怕一个差错,便失去了她,更怕她会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会变心,会离他远去。

所以,因为这样,他在三年前看到那纸假的鉴定书时,才没有分辨出来,着了沙丽和雷震阳的道,都说感情会让人的脑子混沌,辨不清是非,当年的沈傲天怕也是这样吧,她一直说,他不够了解她,不信任她。

可是她呢,她又何曾真正了解过他,信任过他?她一直埋怨他当年狠心,杀了他们的孩子,但却从来没想过,那一刻,他心里怕也是万箭穿心般难受吧,即使他当时认为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但那是她肚子里的一块肉,刀子割在她身上,他心里怕是比她还要痛吧。

想到这,汐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个人,当初那般冷硬绝情,在狠心折磨她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既然他都处罚了自己,那她如今还恨什么。

只是,她不恨了,那他呢?他是否会恨她,毕竟晚夜她是那么恨心,恨心到拿着枪对着他的心脏,让子弹穿心而过,当时,打完那一枪后,她的大脑立马就空了,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她与他之间完了,彻底的完了,即便他日后被救活,也会恨她入骨,再不会爱她了。

“不会爱了吗?”她低喃出声,突然抽离了自己的手,转身往病房外走去,这一瞬间,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不敢在他醒来以后,承受他眸中的怨怼和忿恨,所以想在他还未醒来之前,就果断离去。

即便不能重新拥有他的爱,但她也不会得到他的恨,哪怕他真的会恨她,但她也要假装不知,那样心里也会减轻一丝痛苦吧!

见她抽回手,转身就往外走,雷震阳一怔,随即猜到了她的心思,便也不再勉强她,跟着她也往外走去。

就在汐云的手快要触及门把手时,身后传来沈傲天低低的呢喃声“汐云,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握住把手的手突然僵住,心如被人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瓣一瓣,但也仅是一瞬间,便又被她抛到脑后,她拉开门,脚步再次往前迈,可这时,沈傲天沙哑的声音又再度响起,隐隐带着一丝哭音“汐云,你别走,求求你别走,我爱你,我爱你!”

最后几个字如一把重锤狠狠敲击着她早已经支裂破碎的心,她要往前迈的脚就那么生生顿住,再也前行不了一步,她不知道他这会到底是醒了还是睡着在说梦话,但不管怎样,这些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不恨她,依然如以前一样爱着她,可是她呢?

她伤了他,再也无法面对他,更没资格再爱他,她回头看着沈傲天,迷离的桃花眸底隐着一抹忧伤,沈傲天眼紧闭着,刚才好像是在说梦话,这会依然眉心紧拧,手不停的挥舞着,时而叫一声她的名字,那样子叫人看了分外揪心。

她突然不想再看下去,果然转身,狠心离开了病房,她在走郭里刚走了几步,便又听到沈傲天在病房里叫她的名字,那声音竟是分外的无助,她不想再听,加快脚步走出住院部,雷震阳跟上她的步伐,在她身后低叹了一声。

两人出了住院部以后,迎面与一个人撞了个正着,汐云心里想着沈傲天,先没看清来人,等看清了以后,生生顿住脚步,面色忽明忽暗,分辨不清,而对面那个人,见到是她也是一愣,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不喜汐云,对她数次警告的沈清玉,此时她的脸忽青忽白,眼睛直直的看着汐云,那样的目光与三年前不同,有着几分探究,几分深沉,但唯独缺少了尖刻和厌恶。

这倒是让汐云没有想到,她原以为,沈清玉再见到她以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扑上来,与她撕打一翻,毕竟她这次是做的过份了些,亲手开枪伤了她的儿子,以她对沈傲天的那种爱护,她这次一定恨死她了,可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的平静,平静的另人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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