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华。”大祭司眯了眯眼睛，“你已经不是圣女了，出现在这里似乎不太恰当吧？”
夙华嗤笑道：“大祭司，这里所有人都能进得，我为什么不能？倒是你，大祭司，这两年越发掌管百姓的生杀大权了……”
“你什么意思？”
“祭司院可以诛杀百姓的前提是什么？一曰冒犯神灵，二曰冒犯圣女与祭司院，二曰散布蛊惑人心的谣言。可我觉得他们两个说的话非常有道理，神明乃护佑百姓之灵，怎会因缺少服侍之人就害人性命？大祭司这种给神明抹上恶名的祭祀才是冒犯神之名吧。”夙华抬头看着大祭司道，虽然站得低，却毫无低人一等之感。
“人祭乃是历来的祭祀传统……”大祭司道。
“哦？历来传统？我记得我在位时从未用过人祭，大祭司那时候已经是大祭司了，大祭司难道也视当初的我为无物吗？”夙华道，“我当初也是圣女，那大祭司是不是也犯了冒犯圣女之罪名而应该被立即处死！”
“你这是诡辩！”大祭司厉声道。
“姐姐，大祭司这也是为了百姓好，去年人祭之后被冻死的百姓不是比前年减少了吗么？你这样说岂不是让大祭司难做？我知你怨大祭司推举灵儿当圣女，可你也应该以大局为重啊。”灵华在一旁道。
夙华听到人群中传来赞同灵华的声音，冷笑了几声，她转身对着百姓道：“你们的命是命，奴隶的命就不是命吗？你们觉得奴隶天生命贱？我告诉你们，有相当一部分奴隶都是你们当中有人为了自己和其他家人存活甚至只是为了活得舒心些而卖出的子女和妻，你们怎么不想想这些被杀的奴隶中就有你们的亲人？你们为了自己活，看着别人死就看得这么心安理得吗？”
夙华见百姓中有些人动容，继续道：“你们可能还没有听到，一日前苍岑国宣布了废除人祭这一制度。你们难道忘了落木国初代圣女建国的缘由是什么吗？就是见不得人祭！如今苍岑国都废除了人祭制度，落木国却还要将人祭搬出来，简直是初代圣女的悲哀。”
“人祭真的能解决灾祸吗？”夙华看着所有人问。
人群中没有一人敢回答。
“夙华！”华老太太走了进来，一脸怒容地瞪着她。
老太太旁边是夙华与灵华的母亲若华，若华神色紧张地朝夙华使了使眼色。
夙华视而不见，她知若华性子怯懦，就算是圣女的母亲，却还是在老太太面前直不起腰。
“奶奶。”灵华柔柔地唤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瞪着夙华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夙华笑道：“知道。”
老太太被她这种大无畏的表情气狠，“你胆敢如此煽动民心！你好歹也当过圣女，怎不知什么是大局为重？”
“大局？”夙华皱眉道，然后她叹了一口气，“大局嘛。其实我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子，若不能为国为民，就只想安安分分地经营自己的小家，可是有人把我的所有都夺去了……我这段时间闲来无事，仔仔细细想了很久，究竟什么是大局，大概是让百姓免于被随意摆弄吧……”
“逆女胆敢如此！”华老太太扬起了手，夙华不闪不避，任她的巴掌下来，却被卜亦禛接住了，“打人不好，老太太容易闪到腰。”
“你！”华老太太气结，“哪来的混小子！”
“我哥才不是混小子呢！”卜占熙嘟嘴道，“老太婆口气真臭！”
当小孩子的好处就是可以童言无忌、为所欲为嘛！
“把他们两个拖出去！”华老太太厉声道。
然后几个华府的仆人跑了过来，本来卜占熙还想闹事，但看见了远处藏在房顶上的余嫤祎比了个手势，就乖乖让人架了出去。
这是慕斐流匆匆赶了过来，扫了一眼被带走的卜占熙和卜亦禛，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
“把她也给我带回去关起来！”老太太指着夙华喝道。
夙华本来想挣扎，但隔了好几日突然看见慕斐流让她忘了动作，她本来心中微动，但慕斐流却是冷眼看着她被带走，瞬间冻结了她刚热起来的心脏。
他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的，现在的他心中只有灵华一人。
华府的几个仆人将二人架到了无人的角落，突然眼神狠厉想弄死两个小孩，幸好卜亦禛反应快反杀了他们，一个活口也不留。连小孩都不放过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他们走出巷道，碰巧遇见了被押住的夙华，她还一脸失魂落魄的。
“弟弟。”卜占熙道。
卜亦禛点了点头，将几个家仆打杀。
“喂，你不跟我们走？”卜占熙对着夙华道。
夙华看向他，良久才道：“不了，我有去处的。”
“你不住圣女府也不回华府，住哪？”卜占熙又道。
“我有去处的……”夙华喃喃道，不理他的话，走了。
“为情所困的傻女人！”卜占熙摇摇头叹息道，“弟弟，我们走吧。”
卜亦禛点点头，背起他就往回走。
夙华好歹是前任圣女，说话的影响力还是有的，更何况百姓又不是全被泯灭良知的，关于人祭这一事引起了百姓们的讨论与深思。
而且同一日，祭司院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祭司院所管理的国库空了！一座巨大的库房，变成了空房！里面所有的财物都不翼而飞！
加上圣女的话，百姓更以为是人祭触怒了神明，开始恐慌不已！
百姓们只知道国库空了，却不知道祭司院的祭司们拥有的私人小库房也被掏空了，但是他们不敢说，因为祭司院是领薪制度，那些祭司的私人钱财怎么来的可想而知。祭司们又是神明的使者，崇高又圣洁，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被火刑烧死？又怎么敢声张自己的钱没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卜占熙扒拉着余嫤祎的空间袋惊叹：“哇哦，就这么个小袋子就能装下那么多金银财宝？”
“当然。”余嫤祎道，“不知道祭司院的那群人现在的表情怎么样？肯定跟调色盘一样好看！”
“那群人可真会贪啊，若我是神，一定让他们下辈子去当乞丐！”卜占熙气愤道。
“你可别侮辱乞丐了！”余嫤祎嫌弃道。
然后她撞了撞颜晔，“当了一回饕餮，接下来要当散财童子啦！”
颜晔眉眼弯了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