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苏耀说那个就是他的妈妈，晓沐登时傻了眼，她没想到苏耀的母亲竟然在这种地方，更没想到，苏耀的母亲是这个样子。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假人，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脸上半点儿的表情都没有，双眼空洞无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吧！”中年女人在他们身后轻轻开口，“她已经认不出任何人，所以不会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了。”
攻击别人？苏耀他妈妈疯了？晓沐惊讶的扭头去看苏耀，想寻找答案，却没想到她在苏耀眼眶里看到了眼泪。
苏耀哭了？晓沐觉得她的脑子有点儿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啊，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苏耀慢慢向他的妈妈走去，晓沐被动的跟过去，苏耀走得非常慢
，似乎每抬一次脚都非常艰难。
他的手把晓沐抓得很紧，紧到晓沐感觉有些疼。
终于，他们停下来了，在苏耀妈妈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晓沐记得刚到时，苏耀跟安保报了他妈妈的名字，叫做杜婉如，很好听的名字。
苏耀松开晓沐的手，慢慢的走到杜婉如的轮椅前，蹲下身子，仰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杜婉如。
杜婉如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好像根本就没发现苏耀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面前一样。
“妈妈……”苏耀哑着声叫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站在侧面的晓沐感觉杜婉如的眼睫毛似乎颤了一下。
“妈，我是苏耀，我来看你了。”苏耀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盖在杜婉如放在膝盖的手上，见杜婉如没有抗拒，才轻轻把她的手拉起来，按在他的脸上。
“妈，你还记得我吗？”苏耀的泪水滑落，隐入口罩后，他强忍着，喉结扯动，身子微微战栗。
“我回来了，回到苏氏，我一定会把外公外婆的东西拿回来，我会给你报仇的。”苏耀抽了抽鼻子，“你等着看吧，我要那些人全部为当年的事，付出十倍的代价。”
“嘿嘿嘿……”杜婉如忽然笑了起来。
“妈，你听明白我说的话了？”苏耀惊喜万分，可他马上就发现不是，因为杜婉如虽然笑，可那笑声却很空洞，神态和刚才一样丝毫无异。
他看着杜婉如这幅痴呆的模样，顿时犹如万箭穿心，眼泪控制不住滚滚而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苏耀这时却泣不成声，他没有哭出声，因为他强忍着，所以身子猛烈的颤抖。
他一边颤抖，一边抽气，双膝跪在杜婉如轮椅前，慢慢弓下身子，就像跪拜杜婉如一样，趴在轮椅面前。
一米八几的高大个男人，跪在地板上，无声的哭，饶是晓沐平时对苏耀诸多看不惯，可这时她看见苏耀这模样，鼻子也不由的发酸。
她一直以为苏耀浪荡人生，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在他这幅狂狼的皮囊后面，竟然还隐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看他哭成这样，其中的辛酸煎熬，并不见得就比她少。
晓沐慢慢走到苏耀身边，蹲下身子，伸出手去用掌心盖住他的手背，轻轻叫了一声，“苏耀……”
苏耀反手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他的手因为按在地板上，很凉很凉。
“你别这样，你妈妈如果心里清明，她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子。”她柔声安慰苏耀。
苏耀渐渐缓了下来，却还是趴在地板上没有抬头，晓沐干脆坐在地板上陪着他。
苏耀一直抓着她的手，她不陪着他不行。
也不晓得坐了多久，中年女人进来，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苏先生，大小姐该用餐了。”
苏耀抬起头，慢慢的站起来，晓沐也跟着起身，她看见苏耀脸上都是泪痕，赶紧拿出纸巾给他擦。
苏耀没动，任晓沐给他擦，像个哭闹后的孩子。
晓沐发现口罩都被眼泪浸湿，轻声说：“把口罩摘了吧！”
苏耀摇摇头，拨开她的手，问护工：“我可以陪妈妈一起进餐吗？”
护工迟疑一下，点头，“可以，但是必须由我陪同。”
“行。”苏耀去推杜婉如的轮椅，晓沐跟在身后。
把杜婉如推进餐厅，没过一会儿就有护士用推车把杜婉如的膳食推进来。晓沐看了一下，伙食还不错，有荤有素，还有一盅药膳汤。
苏耀在护工的示意下，给杜婉如系上餐巾，开始给杜婉如喂饭。
杜婉如就像个孩子一样，羹匙放在嘴边就张嘴吃。
晓沐看到有一碟虾，就主动帮忙，戴上一次性的卫生手套，把虾剥壳放进小蝶子里，方便苏耀给杜婉如喂饭。
他们喂饭的时候，不知道是怕他们做错还是不放心杜婉如，护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看起来很紧张。
喂了整整一个钟头，总算吃好，护工叫人来把餐具撤走。
苏耀蹲在杜婉如面前，昂起头来看她，神情像个孩子。
“妈，你不要怕，我会让你好起来，等我把属于咱们的东西拿回来，我就把你接回去，我给你生一堆的孙子，让他们陪你玩，好不好？”
杜婉如看着他，眼神却空洞无物，苏耀把晓沐拉到杜婉如的面前，“妈，你看看，这是我的女人。”
虽然知道杜婉如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关注，可晓沐还是温柔的笑了笑，“阿姨，我叫夏晓沐。”
“苏先生，大小姐稍后就要休息了，她需要安静。”护工说这句话意思很明显，赶人了。
苏耀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护工手里，“新年快乐。”
“我不能要。”护工推辞，“我有工资。”
“搏个好彩头。”苏耀硬把红包塞进护工手里，“你大过年的还要陪我妈，辛苦了。”
护工没再推辞，“谢谢苏先生。”
苏耀跟护工说话的时候，晓沐去拿她和苏耀的大衣，回身时，愣了一下。
“妈，我们要走了。”苏耀走过来，一边接过晓沐手里的大衣，一边去搂晓沐腰身。
晓沐向杜婉如微微躬身，“阿姨，再见。”
在即将离开这里时，晓沐忍不住回头看向杜婉如的病房。
如果她没看错，刚刚她拿大衣回身时杜婉如看她的目光，绝对不像精神病，那眼神，清明中带着凌厉，审视味道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