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事情发生在分钟之前。
深夜是休息时间, 为了防止异突然袭击，今晚守夜的人便是万明铮小队的凌建和阿昊。原先对于这个提议，周奕是不满意的。不过他们首都来的小队今天赶了一天路, 都有些困倦, 便也只能顺着冯放他们的意思来。
但二人临走前周奕还阴阳怪气了一句 ：“可别到时候把自己人当异杀了。”
说完被张弛拍了下脑袋。
周奕倒是觉得无所畏惧，也不觉得自己这个反派模样嘲讽人有么问题。走进这个废弃工厂对上眼的第一秒他能感觉出来, 9区那群异能者不喜欢他们, 若非大立场是一样的，指不定都能起来。
周奕看不惯他们对陆予说三道四的无礼, 自然也不对他们有好脸『色』。
但结果是周奕也没到的——
这群家伙确没把他们当异杀了, 但却把陆予拖下水了。
阿昊抹掉脸上的血，他站在万明铮等人的身旁，9区的异能者们纷纷站在他周围，呈现出一保护的姿态来。阿昊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陆予, 像是要把陆予的五官长相刻进心。
他咬着嘴的软肉深吸了几口气道：“我和凌哥是分开巡逻的。我着时间差不了主动去找凌哥，我刚靠近发现凌哥被一个人掐住了脖子。我慌, 么也没冲上去了，结果对方根本没有跟我机，我冲到他们前的时候……”
剩下的话对于阿昊而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的眼瞳变红，有晶莹闪耀。但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陆予，一字一字道：“那个人把凌哥的脑袋捏碎了，血溅了我一脸。我也看到了他的脸，是你陆予！”
话落下，9区的异能者瞬间齐齐看向了陆予，做出了防备的姿态来。
倒是万明铮还维持着冷静，拿出通讯器联系了凌建, 但结果终究是令人遗憾的，几分钟的联系下来，却始终没有听到凌建回复。
其中一名异能者沉着脸大喊：“阿昊说的是的，陆予把凌哥杀了！”
冯放更是一脸阴沉之『色』，那眼迸发出来的厌恶和憎恨几乎要将陆予千刀万剐，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陆予——”
“等等。”万明铮目光扫过陆予，拉住了暴怒的冯放，“我们先去现场看看。”
这位小队队长看向身后的同伴，“总要去看看的，如果凌哥的……我们也该把他带回来。”
9区的异能者们匆匆离开，但还不忘记留下一个死死盯着陆予。那跟恶狼无异的目光令一旁的周奕等人气急败坏。张弛按住周奕的肩膀，对那异能者点点头：“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说着，不等对方同意或拒绝，拉着周奕，招呼上陆予便跟上了9区人的步伐。周奕走在张弛身旁，气得一张脸已经涨红了，他压低了声音破口大骂：“放他娘的狗屁！陆神明明一直在外那棵树上，我和培培的那个位置看过去么都能看到。培培还跟我说要不咱俩也去享受一下风景。”
“我不知道这事儿跟陆予没关系？”张弛冷笑一声，“这么迫不及待地陷害陆予，背后的人到底是有着急。”
继而张弛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青年，即便是被诬陷，青年也是往常冷淡如霜雪的模样，对上张弛的眼眸，他淡声道 ：“没生气 。”
张弛叹了一口气：“你不生气最好，但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或许让你来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周奕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憋屈。心底的火也是一阵一阵往上冒，他小声道：“肯定是那个冯放，他看不惯陆神那么久，设计了我这么一出戏恶心我们也正常。”
“不应该是他。”
张弛『揉』了『揉』眉心，眼神和语气倒是认，“虽然我本人也不太喜欢冯放那个『性』子，但他为人还是忠诚正直的。他这人是死心眼，又自负，脾气不太好，但陷害人的事情他不可能做。”
“怎么不可能了！他当初在人前说陆神跟那个组织有染不是陷害人吗！”周奕指着张弛，一脸气愤的表情，“张哥你变了，你现在是大猪蹄子！”
张弛：“……”
说话间，两拨人已经来到了事发之地。这是一片山坡，天际微亮，有光线落在上，照亮了地上的无头尸。尸的死状看上去极其惨烈，头颅那像是被人生生拧断的，扯出了一部分血肉和筋脉，头颅的碎块散落在地上。
万明铮在看到这具尸时脸『色』他已经沉了下来，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尸前，拿起对方的手看了一眼，手腕上一道眼熟的伤疤。
再细看衣物，赫然是他们9区的制服。
“是凌哥！凌哥的手腕上有伤，当时差点因为失血过而亡。”阿昊眼睛通红，用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我的没有说谎，我是亲眼看到的。要不是我跑得快，要不是我的异能特殊，我现在是凌哥一样的下场！”
说罢，阿昊蓦地看向了陆予：“我们对你是没么好印象，但凌哥根本没说过你的坏话，你到底为么要这么做！”
“等等，当时天还没亮吧，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周奕问道。
“凌哥是元素系异能者，他手有火，当时应该是为了跟陆予拼一把，结果我正好借着那团火光看清楚了凶手的样子！”阿昊咬着牙，“估计陆予你自己也没到这么巧吧？”
“确没到。”陆予一双桃花眼看向他，头装着簌簌风雪，说话的语气却淡定得让人觉得是在嘲讽，“一晚上那么长，我特地挑天快亮的时候杀人，还正巧被你看了个正着。你把我当傻子？”
“噗——”石培培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身后的一群异能者也忍不住勾了勾唇，却在到此刻情况不对劲时，赶紧放下了唇角。到底还是死了一个人呢，低调点低调点。
张弛显然也到了这一点，他上前一步，将陆予一行人部挡在身后。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尸，心头确有几分遗憾。他没和凌建相处过，但对方显然是落入了一个圈套中，成为了一个无辜的牺牲品。这对于一个时刻奋斗在前线，为杀异保护民众的英雄而言显然是讽刺。
但此刻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替陆予洗脱嫌疑。
张弛看向看到尸便默不作声的冯放，道：“陆予说的没错，你们可能没见识过陆予的能力。他连杀异都轻而易举，杀个人……说句难听点，他若杀人，你们谁都发现不了。”
紧接着张弛又看向了阿昊，“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有件事情或许你们不太清楚，几个月前我们特殊部门总部关押了一名罪犯，名为陆栎。这个名字你们应该不陌生，但在关押后不久，那个组织的人——也是c市和y市研究院的负责人变成了我们首都异能者负责人季成刈的模样，成功救走了陆栎。”
“说这么，我只是告诉你们，我们背后『操』控着异的组织非常强大，他们手底下那群人拥有的异能让人惊叹。这也意味着，阿昊你所看到的陆予不一定是的陆予。”
“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吗！”阿昊显然不认同这说法，在他看来这无异于是张弛为了替陆予兜底而编出来的一个笑话。
但在他还说话的时候，张弛却抬起下巴指了指冯放 ：“问问你们冯放长官是不是的，你们冯放长官看过那段监控。”
人群之外的冯放沉着脸，此刻手竟然还捏着一根香烟，他闻着那股尼古丁的味道，在接收到所有视线以后，抬起眼眸，鼻子哼出了一口气。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赞同张弛的说法。
阿昊做梦都不到还有这事情。但当时凌建死在他前的模样在是太残忍，他只要一到那个画，心口像是被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连喘气都难。凌建比他年纪大，平时在小队格外照顾他。凌建甚至还告诉他，他有一个弟弟年前丧身于异嘴下。也因此，凌建将那兄弟之情移到了他的身上。
可现在呢？
凌建死了。
他看到的凶手却是假的？
不可能！
眼眶的眼泪终于掉下来，阿昊红着眼睛：“那也不能证明那个人一定不是陆予。除非你们有证据，否则陆予该被判罪！”
证据这个东西还不好说。
张弛一时也有些苦恼。
这这块地方偏僻，周围都是树木，摄像头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再说了，有摄像头也没用，拍到的那个人还是陆予的模样。倒是废弃工厂那边……
张弛眼睛一亮，当即便问：“废弃工厂那边有没有摄像头？”
“没有。”说话的人是万明铮，他冷冷扫了一眼陆予，显然也将他当做了杀人凶手，但此刻依旧努力保持着冷静，冷声道，“我们是临时转入废弃工厂的，根本来不及将那作为大本营，还安装各类摄像头。”
张弛抿唇。
那无法证明陆予一整个晚上都待在树上。
在所有人沉默，9区异能者和周奕等人对峙的时候，他们突然察觉脚边升起了一片浓稠的黑雾。9区的异能者们眼角的余光瞥到折磨黑雾时，心脏顿时咯噔了一下，满脸都是防备之『色』。反观周奕以及黑鸦小队和11区的异能者见状倒是非常淡定。
这不是陆予身上那层黑雾吗？
只是这黑雾是要做么？
除却在场9区的人，其他人几乎都是陆予的粉丝，还是脑残粉级别的。从一开始他们不相信陆予把凌建杀了这说出来都觉得可笑的事情，此刻当然也不觉得陆予所做事情败『露』，所以要将他们一网尽。
沉默间，黑雾愈发浓厚，快，黑雾便以这边为中心，迅速朝着四周铺散而去。万明铮似乎到了么，倏然用眼眸盯紧了陆予，他出声问道：“陆先生，你要做么？”
万明铮认地看过官方放出来的视频，知道陆予的异能相比其他异能者也相当特殊，正是他身上蔓延出来的黑雾。
而经过他这么一提醒，阿昊几人纷纷扭头看向了他，脸上的警惕之『色』更加明显：“么意思，你把我们也杀了？”
陆予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苍白的指尖轻轻一勾，只见他们身后正躺在地上的无头尸突然抽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人影缓缓坐了起来，像是被剥离一般，他直起身，从尸上一脚跨了出来。对一瞬间蜂拥而至的视线，男人抬眸『露』出『迷』茫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阿昊几乎要被这一幕吓呆了。
他是眼睁睁看着凌建被捏碎脑袋的，可现在他也是眼睁睁看着尸上坐起了一个‘凌建’！这个‘凌建’身上穿着的衣物正是他们9区的作战服，衣领上还标有一个9的数字。男人的容是印象中的温和。
望着这张熟悉的脸，阿昊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轻轻抬起碰了碰对方的手臂。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阿昊的手指却轻易穿过了那手臂。
年轻人顿时满脸错愕，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知该作何表情。
“凌哥——”
凌建此刻已经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他愣了一下，迟钝地开始回先前发生的事情，过了半晌，男人的脸上『露』出颇为遗憾的笑容：“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阿昊搞不清楚此刻到底发生了么，但听到这句话，他的心头一酸，再次掉下了眼泪来。他呜咽着，捂住脸跟凌建道歉：“对不起凌哥，我……我没能从陆予手中救下你。我已经快赶过来了，可还是来不及……”
没有么比亲近的人死在自己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更令人伤心遗憾的事情了。
热泪从阿昊的手指缝隙间滚落下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凌建是的将阿昊当做弟弟看待，此刻看到他的模样，赶紧安抚起来，“这有么关系？你来了也不过他啊……不过，这事儿跟陆予有么关系？”
此话一出，除却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阿昊，其余人都在倏然间将目光直直『射』向了凌建。周奕眼睛猛地一亮，迅速上前一步走到了张弛的身旁，对凌建道：“这位朋友，事情是这样的。你们9区的人都认为是陆予杀了你……请问是这样吗？”
凌建看看地上的尸，再看看呈现两拨对峙的人群，终于搞明白了状态。
他『露』出个颇为无奈的笑容：“不是陆予，跟他没关系。”
凌建在9区人震惊、周奕等人惊喜的目光下开口道：“当时天快亮了，我算去找阿昊回工厂，结果走了没几步路看到前有个人，心觉得奇怪算过去看看。对方是谁我也不认得，我以为他是个异能者，可能在附近执行任务之类的，开口了个招呼。谁知道对方二话不说冲过来拧住了我的脖子。”
其在阿昊赶过来之前凌建便已经濒临窒息，连眼睛都睁不开别提看清楚眼前这人的貌了。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绝对不是陆予。
“三岁上下的样子，长得挺温和一个人，光看气质我还以为是个老师呢。”
听到最后几个字，张弛眉心一动。
他忽然从口袋掏出了联络器，在其中翻看了半天，将一张照片递到了凌建的前：“是不是他！？”
凌建一垂眸，赶紧点头：“对。”
张弛咬牙：“董文育，我曹他大爷的！”
周奕等人听到名字显然也觉得耳熟。黑鸦小队的队长宋汶源对此倒是陌生，此刻知晓凌建的死亡和陆予扯不上半点关系，便放松了心情挤过来，好奇的问：“董文育是谁啊？”
周奕看他一眼：“之前看过邹粲的闻没有？”
“邹粲？”宋汶源念了念这个名字，回忆了几秒钟立马了然，“是那个死在酒吧后巷，后又被警方找出来说他买凶杀人，要杀了陆神那个？”
周奕嗯了一声，又扭头问9区的成员：“你们知道不？”
9区的异能者们当然也是知道的。
毕竟事发之后他们还聚在一起调侃过。因为在不喜欢陆予，所以他们便笑着说——怎么老有人要搞死陆予啊？要不警方花点力气调查调查陆予，万一查出个黑吃黑来 。
他们将一切不好的猜和恶意都按在了陆予的身上。
如今再听人提起这件事情，都不由得觉得尴尬。
周奕一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肯定是知晓的，便也没有再遮遮掩掩，张嘴便道：“邹粲当时买凶杀人，是董文育怂恿的。后来陆神安从c市回来，董文育便失去了踪影，异能者小队先前和警方合作一直在找董文育，但从来没找到过对方。如果……他改变自己的样貌，那好解释其中的原因了。”
“可是……可是谁知道这个凌哥是怎么回事？”9区的小队有人小声嘟囔，“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死人还能复活？别是么障眼法，是陆予为了摆脱嫌疑故意设计的吧？”
话还没说完凌建便转眸看了过去。
经过周奕的叙述他基本也了解了大概情况。他作为万明铮的副队长，虽然心疼也赞赏万明铮，但他不是那为了万明铮可以肆意诋毁旁人的人。在他看来陆予也没做错么，只是非要有人将万明铮和陆予凑到一起作比较。
万明铮的人自然站万明铮，陆予的人也自然站陆予。
若要凌建做抉择的话，凌建也选择万明铮。但此刻显然不是过家家，事关陆予的清白，凌建自然不可能胡说八道。
于是他开了口：“我手腕这道伤口不是为了救你这个臭小子受伤的？你当时还以为我要死了，我磕了三个头。”
小队成员：“……”
凌建瞥他一眼，笑容却深了点：“还说以后清明代替我去看我弟弟的不是吗？那以后麻烦你和阿昊了。唔，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把我的墓也立在那吧。我爸妈还有我弟弟都在那儿，我也回去。辛苦你们一下。”
队员张了张嘴，却么也没说出来。
光看他那个表情，大家便知道，眼前这个凌建绝对不是假冒的。
这样一来，陆予的冤屈自然也洗刷干净了。
陆予看了一眼9区那几个队员围着凌建不放，倒也没说么。黑雾未散，他带着其余人走到了边上，周奕还在喋喋不休：“艹，这群人么意思？之前污蔑陆神的时候那张嘴叭叭叭说，现在凌建本人都宣告陆神是无辜的了，道歉也没一个？”
石培培捏了捏拳头，看9区那批人同样相当不爽，但忍了忍还是忍下了。
一伙人挤在一起将9区那群混蛋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快转移了话题。宋汶源看着站在一侧的青年满眼都是震惊：“哎，你们和陆神相处的时间长，知道陆神这异能究竟是么吗？太神奇了，怎么连死人都能拽回来？”
宋汶源夸陆予的时候好像在夸周奕本人，他非常得意地扬起下巴：“牛『逼』吧！”
宋汶源：“牛『逼』！”
周奕：“牛『逼』对了！我也没见过！”
宋汶源：“……”
两人说得正兴起，石培培却突然推了推周奕的手臂，他疑『惑』的嗯了一声，扭头看去。只见万明铮不知道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陆予的身旁，正偏头和陆予说话。
周奕赶紧对大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竖起耳朵偷听 。
万明铮的声音快传来：“陆先生，我替我的队员们跟你道个歉。是我们没有弄明白事情经过来责怪你，但是请你相信他们不是故意的。”
陆予那双眸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必。”
随即便垂眸拿着拿手机走远了。
万明铮看着他清瘦修长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予这个人……从被污蔑到现在，表情没变化过。
那两个字——不必。
是觉得道歉没必要，还是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