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学学主持中篑,又像是根针,直直地刺入洛怜巧心中。

族学里,除开洛怜巧和洛云、叶春花,其它女孩可都是正经嫡女出身。

嫡女平日所学,的确如此。

而洛怜巧和洛云都是庶出,她们的娘自己都没正经做过主母,如何能教孩子。

洛云听到这句话,便低了头去。

洛怜巧却是愤然仰头:“姐姐说话,真是字字带刺。你要我不冒犯你,好歹给我点尊严,让我自处。何苦这样……”

“啪!”一贯温和的洛程程二话不说,突然眼神里冒出几分冷意,一掌甩在洛怜巧脸上。

众人皆错愕惊呼。

两个先生也看了过来,然而很快他们就又转过头看着马场上的叶春花——女孩间总是这样,你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有人闹出点事故出来。女孩扎堆,可比男孩扎堆要可怕得多!

洛怜巧只觉得人人都在看她,都在笑话她。又羞又愤之下,不由得“嘤”地哭出声来。

她倒没敢再冒犯洛程程,她甩开几个给她递帕子的手,低着头走到了一边。

有个与她要好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她走到无人处。

“她是候府嫡女,我是庶女,一言不合就要受巴掌的庶女,你跟着我做什么?没看到人人都在讨好她吗?”洛怜巧吸吸鼻子,一肚子的火全发在闺中密友身上。

“给你,擦擦泪吧。”黄衣女孩气道:“你以为我想跟过来啊?我是过来劝你的。洛程程看着温和,其实根本就是喜怒不显于色。我早跟你说过,你别太过份!这下好了,终于碰到她不高兴的时候,合该你受着她的巴掌。”

洛怜巧接了帕子,愤然道:“我哪知道她抽哪门子的疯,看着跟我那私生女妹妹好得很,处处为她出头。我那妹妹还哄得她直笑。她这人,你们不知道,我却知道得很,她哪里是喜怒不形于色,她根本就是高傲又心软。她要的,从来都有,所以让一些给我,她从来不会介意。她更会让我得意,因为这才能显出她做为嫡女的大度。”

黄衣女孩怔了怔:“是吗?那估摸着她今日来月事了,要不然就真是抽疯了。哎哎哎,快看洛春花……”

“她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第一个弯拉不开弓吗?”洛怜巧现在气得连看叶春花出糗的心思都没有了。

“拉开了!一箭中靶心!”

“哇,又一箭中靶心!”

“这么快的速度,她怎么做到了!?明明现在已经离靶子很远了!”

黄衣女孩尖叫起来,十分激动的样子。

洛怜巧忙抬眼去看。

只见叶春花以极快的速度取箭,接着迅速拉弓。

那七斗的轻弓,哪怕洛怜巧日日练习,也拉得极为吃力,才能拉到满。

可在叶春花手里,那弓根本就不像是弓,就像个孩童的玩具——回京的路上,曾试过齐王府侍卫的步弓,八斗,大约一百一十磅,比她手上的稍轻。寻常人练三个月,每天两个小时训练举重和蹲马步,就能拉开。前世,她不知道练了多久,这东西可不就一个玩具?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以极快速度过弯,身子倾斜的叶春花快速射出七箭,箭箭中靶心。

最后的三箭,叶春花是完全以一足站立的,也是箭箭中靶心。

靶心的红圈,因着箭速过快,最后居然脱了圈。

一时间,场上欢呼声雷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两个教习射、御的先生,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了——这种力道,这种射箭速度,比之他们都不差。特别最后三箭,没有受过力道训练,根本拉不开。要知道骑在马上,蹬着马蹬,与单脚站着,可是天上跟地下的区别!

在他们眼中,叶春花的力道,必定远超一般军人!

可以这么说,叶春花的每一箭,都能射穿人的头骨!

要知道,他们两个可是安平候的近卫,这可是他们在战场上历过无数生死,才练就出的本领!

接下来的两个靶子,就没有悬念了。

场中的那一个靶子,叶春花毫无疑问一一命中。

最后那个弯道的靶子,也是如此。甚至于白马的速度都没降下来。

“比锋哥哥还要厉害得多!”黄衣女孩震惊莫名:“怕是能跟两位先生比个高低了。”

“是厉害。”洛怜巧唇角抽动着:“我才说她不如我,结果我在她面前,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是我自取其辱了。”

黄衣女孩诧异地看了洛怜巧一眼:“谁让你跟她比了?怜巧姐姐,我发现你真的是……你能不能让自己活得轻松点?你绣功出色,功课出色,骑射也出色,人也长得好,出身也比我们好得太多,已经算是事事拔尖了。你以后又不要做骑射先生,跟她比什么?”

“我娘说过,她太自私,让我从出身起就输给了洛程程,还有她亲友的女儿。”洛怜巧眼中有着几分疼惜:“我娘太苦了。她是尚书府嫡女啊!却只做了个妾。她太苦了,日日觉得对不起我,生了我多少年,就愧疚了多少年。你知道吗,子衿?每当有人告诉我娘亲,我有多出色,她笑得有多释然。她知道,只有我名声尽显,才有可能嫁得好一些,不求追上洛程程和她亲友的女儿,至少能做个京官的正室啊,不至于再生个庶女出来,或者嫁给个不显名声的小官小员,背井离乡。”

“子衿,我只想让我娘在凄苦的日子里,品尝些许甜意。我也不想争,不想别人在休息玩乐的时候,手不释卷,或者拿根针,不停地绣,或者伏岸临摹书法,或者提重物练力气,或者为了开弓蹲马步,或者不停地从马背上摔下来,抹了泪,处理了伤口,还要咬牙接着爬上马背!”

黄衣女孩洛子衿静默了片刻,接着准备去抱一抱陷入悲伤中的洛怜巧:“我从来不知道,候府的千斤也会有这么多的委曲。要不然,我们不争了,今年科考,我们择个人品出众的新科进士?或者在去请婚提亲的人里,选个在京的小官员?”

洛怜巧愤然推开洛子衿:“你知道什么?新科进士,能有几个做到大官的?更别说能封候拜相!做京官的,又哪有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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