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亭抱着季嫣然下了楼,上了救护车,沈若惜抱着依晨跟在后面,季嫣然望着许光亭,有些虚弱的说道:“姐夫,我是不是死了。”

许光亭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嫣然,你不会有事的。”

季嫣然说道:“姐夫,我想文若姐了,我想,我要下去陪她了。”

许光亭说道:“嫣然,不要乱说,文若是不会想你下去陪她的,她一直都想你好好的。你如果不听她的话,下去陪她,她会骂你的,说不定还会打你的,你可是打不羸她的。”

季嫣然说道:“姐夫,可是文若姐在下面那么孤独,我这样,正好下去陪她。”

许光亭说道:“文若在下面不会孤独的,季中尉在下面,季中尉是不会让她孤独的。”

季嫣然说道:“姐夫,我的家人都在下面,就我一个人在上面,我好孤独,我还不如下去陪他们。”

许光亭说不出话来,沈若惜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她不否认,她在吃醋,但是,现在,她心里纵然在委屈,她也得忍受下来,这个时候,是季嫣然心里最落差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方才,那舍命挡在沈若惜面前,除了对沈若惜抱愧之外,还有她有心求死。沈若惜能想到的,许光亭也想的到,但是,许光亭很清楚,他是不可能给季嫣然任何承诺的,而且,许光亭原则性极强,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决不会去应承下来,但一旦应承下来,那怕是千难万难,就算是付出生命,他也要去完成。所以,他在感情路上才一路坎坷,因为他太实在了。

季嫣然又说道:“姐夫,你为什么不说话?”

许光亭心潮起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说什么对季嫣然来说,都是一种希望,但这种希望都是一种泡沫式的希望,泡沫终究会破灭,那个时候,对季嫣然的伤害才是最大的,这是许光亭最不想看到的,所以,他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他将眼神望向了沈若惜,他希望沈若惜能给他答案。

沈若惜能从许光亭眼神中看到无助,无奈,她纵然心里一千个不原意,也只得假装大度给许光亭支持。季嫣然又说道:“姐夫,文若姐去世的时候,你抱着她,说着你小时候的所见所闻,说着你小时候在家里的糗事,现在,我只怕也要死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跟文若姐说的那些事情。”

许光亭只好说道:“嫣然,我小时候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季嫣然说道:“姐夫,你还是没有原谅我,不然,你为什么不肯给我说那些事情了。”

沈若惜这个时候开了口,说道:“光亭。”

她对许光亭的童年也是很感兴趣,这么久了,许光亭从来不和她说他童年时候的事情,到是她,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说了一个遍。许光亭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嫣然,我小时候和别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不同,我一样有一个疼我的爸爸和妈妈,只不过,我的爸爸在我七岁的时候,患肝癌去世,我爸爸年青的时候,经常和他那一群朋友拼酒,几乎是不醉不归的地步,有几次,都是醉酒在外露宿,还需要妈妈在外面去将他找回来。由于常年的醉酒,使得他年纪青青就患上了肝病,后来转成了肝癌。小的时候,我的家境还算殷实,爸爸有一门好手艺,他是十里八乡的好木匠,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家具城,也没有现在这样的装修队,所以,那一家盖房子做门窗,又或是结婚打家具,都得请他去做工。由于他长年在外,妈妈也很勤劳俭朴。后来爸爸患了病,家境才一天不如一天,纵然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也没有治好爸爸的病,所以,在我爸爸去世之后,我妈妈为了供我上学,不惜在外面打短工。”

季嫣然哭道:“姐夫,我不想听这些,这些太难了,我要听你小时候的那些好玩好笑的事情。”

许光亭说道:“小的时候,我实在记不起来有什么好玩好笑的事情了。”

季嫣然说道:“肯定是有的,姐夫,只是,你不肯跟我说,要是沈若惜,又或是文若姐,你一定会说的,我就是和她们不一样。”

许光亭说道:“嫣然,你没有和她们不一样,你也是我生命最重要的人。”

季嫣然说道:“我不是,她们才是,一个是你的亡妻,一个是你的女朋友,我什么都不是的。”

许光亭说道:“你一直叫我姐夫,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的。”

季嫣然说道:“可我不是你妹妹,不是你妹妹。”

沈若惜不由说道:“光亭……”

后面的话,沈若惜不知道该怎么说。许光亭明白了沈若惜的意思,只得说道:“小的时候,家里没有什么零食吃,也不像现在,到处都能买到炒瓜子和花生,所以,我妈妈每年都会种一些花生和向日葵,过年好招待客人。那个时候,家里做的是土房子,所以老鼠横行,我睡觉的时候都会听到老鼠叫。我妈妈每年怕花生和葵花瓜子让老鼠吃光了,只好用口袋将花生和瓜子装好,吊在房梁上。小的时候,嘴馋,每次都会趁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偷吃花生和瓜子。但是,人小力气小,那一袋花生根本拿不动,只好,从中袋下面掏个小洞,一粒一粒将花生和瓜子偷拿出来吃。爸爸妈妈回来,都会惊慌失措的毁灭证据。那个时候,以为是瞒住了爸爸妈妈,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不是爸爸妈妈不知道,而是爸爸妈妈太疼爱我,默许了我的行为。每次看到破洞,他们都会开玩笑的说,这老鼠太厉害了,挂那么高都能偷吃。从小,妈妈对我的管教都颇为严厉,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对我颇为放纵,只是在吃得不多了,才吓唬我,说,不能再偷吃了,再偷吃过年就没有吃了,但是,每年过年,妈妈都会在集市上买一些回来,过年给我吃。”

季嫣然笑着说道:“我看现在,姐夫一点也不喜欢吃那些零食,想不到姐夫小的时候也很馋啊。”许光亭笑了笑。

很快,车子到了医院,进了急救室,季嫣然抓住许光亭不撒手,这让医生不知该怎么办,许光亭只好哄道:“嫣然,你先放手,这样,医生才能动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子弹取出来了,你才会好啊。嫣然,听话,你先放手,好吗?”

季嫣然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一放手,你就会跑的无影无踪。”

许光亭有些无奈,又只好哄道:“嫣然,我不会跑得无影无踪,我就在外面。”

季嫣然说道:“沈若惜也在外面。”

许光亭有些恼了,说道:“依晨也在外面,嫣然,你不能这样不懂事了,好不好。”

季嫣然哭道:“姐夫,你不要这样好吗,我都快死了,你就迁就一下我,不行吗?”

许光亭说道:“嫣然,你为什么不明白了,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勉强的。你这样,只会让大家过得都不快乐,都累。”

季嫣然说道:“姐夫,我知道,我明白,我只是很贪恋你的味道,我只是想能和你多呆一会是一会儿。我很清楚,你这一走,就会去和沈若惜两人双宿双栖。”

许光亭说道:“嫣然,又何必了,我和你,总是要离开的。世上的事情都是这样,对于你来说,我实在太残忍,但是,我又不得不残忍,这样,对你,对我,对若惜,才能有一个交待。”

季嫣然说道:“姐夫,你变心了,你答应过我文若姐,要照顾我的。”

许光亭说道:“嫣然,正因为要照顾你,所以,现在我才要放手。嫣然,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嫣然,你不要闹了,放手吧,让医生动手术。”

季嫣然摇了摇头,许光亭叹了一口气,说道:“嫣然,如果我这样做,你要恨我,文若要怪我,那就让文若怪我吧,那你就恨我吧。”

说完,拉开季嫣然的和手,便走了出去,季嫣然不由在后面叫道:“姐夫。”

许光亭没有理,径直走了出来,在走廊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看见沈若惜抱着依晨还站在那里,许光亭说道:“若惜,我们带依晨先去看看医生。”

沈若惜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许光亭又说道:“若惜,方才……”

沈若惜不由打断他的话,说道:“我能理解,我也懂,人在濒危时候的愿望总得让他实现,这样,对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许光亭说道:“你不生气?”

沈若惜说道:“我怎么不生气,我现在心里气得要命,光亭,你就准备好甜言蜜语来哄我吧。”

许光亭挠挠头,说道:“若惜,能不能换个别的。”

沈若惜说道:“我是认真的,再说,女人最喜欢的就是甜言蜜语了,你不用,怎么哄我。”

两人抱着依晨去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事情,两人便放下心来,回了家,将依晨和志超安顿好,又来到了医院,可是,嫣然的情况没什么好转,她的子弹是取出来了,伤口也止住了,只是心里的那种死了感觉让两人看了沉甸甸的,两个人在医院守了她一晚上,但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第二天,沈若惜回去将孩子送到幼儿园和学校之后,又回家做了一些病号饭,带到医院,可是,季嫣然没有一点要吃的心思,沈若惜喂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看见季嫣然两眼木然,眼中毫无生气,又看见许光亭望着窗外,忧心忡忡的样子,沈若惜也不知所措起来,这个时候,门吱的一声就推开了,陆紫萱走了进来,沈若惜有些意外,不由问道:“紫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有和我说?我好去接你。”

陆紫萱说道:“若惜,现在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如果我在不回来,可能就要死人了。”

沈若惜知道她说的是谁,只好说道:“嫣然太痴了,紫萱,我真不知道怎么办?要我放弃光亭,那是不可能了,看她的样子,我又……”

陆紫萱说道:“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坎,踏过去就好了。嫣然还年青,还有很多路要走,我来劝劝她。”

沈若惜喜道:“太好了,紫萱,光亭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陆紫萱走倒病床前,柔声道:“嫣然。”

季嫣然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说道:“紫萱姐姐,你回来了。”

陆紫萱说道:“你的伤没什么事吧?”

季嫣然黯然道:“不管它,我纵然有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疼的。纵然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流泪的。”

陆紫萱叹了一口气,说道:“嫣然,光亭和我,还有若惜,都会伤心的。”

季嫣然说道:“他们才不会,他们巴不得我早一点死。”

陆紫萱叹了一口气说道:“看了看你,我就觉得你和我好像。”

季嫣然愣住,说道:“紫萱姐,你”

陆紫萱说道:“嫣然,方才我和若惜的话你也想必听见了,不错,我是来劝你的,你这样,太苦了,知道吗?”

季嫣然沉默,陆紫萱又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和若惜是好朋友,所以才要帮她说话,是吗?”

季嫣然说道:“难道不是。”

陆紫萱说道:“知道我和罗总的事吗?”

季嫣然点点头,陆紫萱说道:“嫣然,光亭是很好,但他不爱你,多做纠缠也无用。我当年和你一样,也走进了死胡同,这样不好,嫣然,你如果真的爱光亭,就要学会放手,不是有一首歌叫有一种爱叫放手吗,嫣然,你既然爱光亭,为什么不能为了光亭的幸福,去放手了。”

季嫣然哭道:“紫萱姐,我试过了,我做不到,再说,这个世上,还有那个男人有姐夫这么好了。”

陆紫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嫣然,不要这么偏执了,像光亭这样的好男人还有很多,只是你的注意力全都在光亭身上,没有发现罢了。嫣然,男人是一种追求自由的动物,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纵然将他牢牢束缚在身边,他依然还是会离开的。嫣然,你要明白,男人,她不爱你,终究还是要离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一点放手了,彼此不用这么痛苦了。”

季嫣然不说话,陆紫萱又说道:“嫣然,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纵然你爱光亭,但你更要爱你自己,不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光亭性子慈,他见不得女人有一点丁伤害,更何况,他早就把你当成了他的亲人,你这样,你可知道他的心里有多难过,多伤心,多内疚。你应该很了解光亭,他很少对人做出过承诺,但一旦承诺,他就要做到。文若的死让他内疚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想让你出点什么事再让他内疚一辈子吗?嫣然,你不是很爱光亭,为他死都可以,为什么还要让他伤心,内疚了。”

季嫣然哭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想让姐夫待在我的身边,那怕是一天也好。”

陆紫萱说道:“嫣然,不要这么孩子气了,正因为光亭把你当成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才要离你。你和他只呆一天,你一辈子都会为了这一天付出代价。嫣然,有些东西,得不到,反而是最好的。”

季嫣然说道:“紫萱姐。”

陆紫萱说道:“我知道,很多事情很残忍,但是,就是因为这些残忍的事情才能让我们更强大,更具理性。嫣然,我想,光亭知道你的爱,但是,你的爱,光亭不能接受,因为他不爱你,但他得对你的人生负责,他不是那种一门心思要占女人便宜的男人,所以,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嫣然,放开自己的心,放开自己的人生,好好的,不要做傻事,你这样,只会让光亭更加的内疚和难过。”

季嫣然没有在开口,陆紫萱没有再说下去,沉默了一阵,季嫣然突然说道:“姐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许光亭说道:“你问吧。”

季嫣然说道:“如果沈若惜没有出现,你会不会接受我?”

许光亭想都没有想,说道:“文若的死对我打击太大,如里不是若惜出现,我这一辈子就打算就和依晨过了。”

季嫣然说道:“为什么?”

许光亭说道:“我对文若,只有感激之情,没有爱慕之意,所以,有好多时候,我有些太过忽略她,所以,才让文若死去。我怕,我怕接受你之后,你又会变成下一个文若,这样,对你太不公平。”

季嫣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懂了,姐夫,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若惜有些担心,陆紫萱说道:“若惜,我们出去吧,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有些坎,是让自己去过的。如果她真要想不开,我们是守不住的。”

许光亭突然对季嫣然说道:“嫣然,你这样付出生命,到了下面,文若也会怪你的。”说完,许光亭便走了出去。沈若惜和陆紫萱走在后面。

几个人在走廊里都没有说话,过了一阵,突然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几个人吓坏了,慌忙跑了进去,只见季嫣然睡在地上,虚弱的说道:“我有些饿了,我想吃饭,不曾想,我太虚了,一动,就掉到了床下面。”

沈若惜忙把病号饭拿了过去,有些心疼的说道:“已经凉了。”

季嫣然说道:“没事,我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怕是一头牛也能吃得下去。”

陆紫萱说道:“光亭,去给嫣然打一些粥来吧。”

沈若惜说道:“不用,我这里是粥,只是太凉了。”

季嫣然说道:“不要紧,我太饿了,先给我。”

几个人看见季嫣然吃东西,算是松了一口气,季嫣然吃完粥,戴国庆带着几个警察就来了,将季嫣然戴上了手铐。沈若惜有些吃惊的问道:“戴厅长,为什么要抓嫣然?”

戴国庆说道:“沈小姐,虽然季小姐是依晨的姑姑,但是她限止依晨的自由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所以,她得付出相应的法律责任。更何况,现在,对于小孩子的绑架颇受关注,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沈若惜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季嫣然说道:“沈若惜,我没有事的,你们不要太担心。”顿了顿,又说道:“戴厅长,走吧。”

戴国庆说道:“还不能走,季小姐,你的伤还没有好,我们来,只是开始监管你的行动。”

许光亭说道:“若惜,走吧,嫣然没有事了,根据相关法律,嫣然现在,除了律师不能见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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