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行一怔，他的声音萧索黯然。他微微一叹，终于问道：“卫云兮是你什么人？她竟要你殷统领如此鞍前马后，苦苦筹谋退路。”
殷凌澜沉默半晌，才道：“我说过，她是故人。”
萧世行眼中流露惋惜，他还不肯说实话。他想着也不相逼，看着殷凌澜：“本王要十日后一定要回北汉，你可有办法让慕容修答应了那燕山一带的条件？本王总不能真的发兵亲自去逼慕容修答应。”
殷凌澜淡淡看着他：“十日吗？十日后萧王殿下一定会得偿所愿。”
“那她呢？”萧世行忽地笑问：“十日后，她肯随本王回北汉吗？”
殷凌澜摇头：“她不肯。”
他忘了她最是倔强，明媚往事浮光掠影而过，冰冷的心中渐渐温暖，他慢慢道：“她不肯，我不会逼她。”
萧世行潇洒一笑，站起身来：“好。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愿意去北汉。”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亭子。走了老远。他回头，犹看到那一抹孤影在亭中，静静等待天明……
……
上林苑试马之后，宫中谣言又起，纷纷扬扬。人人侧目，都言道长明宫那一位恃宠而骄，不把皇上放在眼中。卫云兮也不辩解，一如往常，赏花赏景，闲时在御花园中散步。就算偶遇了萧世行，寥寥几句寒暄，便一笑而过。
终于谣言越盛，终于有一日被慕容修撞见有宫人非议，他顿时龙颜大怒，令宫正司严查。宫正司管事公公禀报道：“那谣言的起头是元芳宫中的一个宫女瞧见了御花园中贤妃与萧王殿下品茗。”
慕容修闻言冷笑：“原来竟是她！”
宫正司拿人向来手段凌厉，很快便扣住了元芳宫中一干宫女内侍，一一严加拷问，最后宫人招供，是锦嫔周燕宜身边的周嬷嬷命他们传言，这谣言才越演越烈。于是宫正司又将这五十多岁的周嬷嬷拿下，不必行刑她便招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一口咬定是自己不满卫云兮册封为贤妃，自己的主子却是锦嫔。心生毒计，定要卫云兮身败名裂。
慕容修看着宫正司呈上来的供状，冷笑一声颁下圣旨，周嬷嬷杖毙，锦嫔夺去封号，份例减半。无旨不得见圣颜。
圣旨一下，满宫的谣言这才渐渐平息。卫云兮听道这个消息，淡淡一笑对秦七道：“本宫说过，只要皇上不信，谁也动不了本宫。”
秦七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娘娘圣明，可是谁能如娘娘一般稳坐泰山不动？奴婢都乱了手脚。”
卫云兮只是微笑，她不是太过镇定，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些。
主仆两人两人正在说话，忽地外面有宫人惊呼声声，一阵喧哗。卫云兮不由皱了秀眉，正要叫秦七出去看看，忽然地帷帐一撩，冲进来一个人，她披头散发，面上泪痕点点。她猛的跪在卫云兮的跟前，哭道：“贤妃娘娘，你大恩大德，救救我的奶娘。求求你……”
卫云兮定睛一看，不由诧异：“你……”
跪在她跟前的就是被夺去封号的周燕宜，她膝行几步，扯着卫云兮的裙裾哭着哀求：“卫姐姐，不……贤妃娘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但是求你饶了我的奶娘吧，我在宫中就她一个亲人了……娘娘……”
她边哭边跪下磕头，卫云兮听着她一声声唤着奶娘，心中一恸，颓然坐了下来。
秦七见她脸色煞白，以为她被周燕宜冲撞了，不由左右喊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把她给拖下去！”
左右的宫人连忙上前拖住周燕宜往外扯。秦七看着她不死心的眼睛，不阴不阳地劝道：“周嫔娘娘，这是圣旨，可不是我家娘娘的主意。你这求人不就是求错了吗？您该去求皇上。皇上说不定这一心软就答应了您的请求。”
他叹了一口气：“唉，周嫔娘娘，这俗话说的好，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概也就这个意思了。”
周燕宜死命挣着不愿意离开，她红肿的眼中渐渐绝望：“卫姐姐，你就看在你我是建王府一起出来的份上，你救救我的奶娘，求求你……”
卫云兮看着她泪痕满面的脸，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你为何不看在你我的旧情，口下留德呢？”
周燕宜顿时语结。她呜咽一声，只能任由宫人们拖了下去。长明宫中又恢复安静。秦七擦了擦方才急出的热汗，上前笑道：“娘娘不要生气，这周嫔就是不知好歹，这下她可记得这教训，不会轻易来害娘娘了。”
卫云兮想了一会，忽地道：“替本宫备肩撵，去御书房见皇上。”
秦七结结实实一怔，在一旁的小香更是不平：“娘娘不会要是替那该死的周嬷嬷求情吧？她那么坏！那个周嫔还曾经打得娘娘死去活来的。娘娘就要这么放过她吗？”
卫云兮披上披风，看了看时辰，淡淡道：“本宫终是不忍心看着一条性命就因我而死。就当积德行善吧。”
她说罢走出了宫去。
因得卫云兮的求情，周嬷嬷改为杖责三十，逐出宫去，永不得在京城中。重华宫中，苏仪听得这事的来龙去脉，不由嗤笑：“妇人之仁。”
一旁的罗尚宫听了，笑道：“娘娘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妇人之仁，皇上因此还嘉奖了贤妃，说她善良贤淑，堪为宫中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