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婉刚坐下，暗一就从巷子上蹦了下来，抛了一锭银子给那做馄饨的小二，让他出去耍一会子再回来。他自个却是拿了四只碗放在桌上，一碗舀了十数只馄饨，端到这边桌上。
小山小海原本有些懵，见着馄饨忍不住齐齐吸了吸鼻子。这时候天气还冷的很，眼前冒热气的馄饨诱人的很。
“吃吧。”云起说了句，就看向了暮婉，不知这位找他做甚。
“书读的怎么样呢？”暮婉搅了搅手里的汤匙这才随口问道。
“还行。”云起下意识回了句，说完才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这我就放心了。”暮婉闻言点点头。
云起被问的一头雾水，低头想的想，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再差你也得考个举人，我爹才会同意让我嫁给你。”暮婉慢悠悠的道。
“咳咳咳。”云起走了一路，渴的很，所以喝了口汤水，闻言差点没喷出来，“姑娘说笑了，那日的事并无人知晓。”他以为那日她扶了她，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站在前面放哨的暗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主子这也太凶猛了些。
小山小海闻言，也不吃馄饨了，齐齐抬头看向暮婉。他们爹一直说娘去了远方，这莫不就是。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莫不是不想负责。那好，你既然不想娶我，我也不能留你这污人清白的在世上。你放心，杀了你，我也不好活，赔了你去就是。”说完，她瞄了暗一一眼。
云起闻言，忙伸手护住了两个孩子，就感觉脖子后面多了把匕首。
“有话好好说。还有，我也就扶了姑娘一把，怎么就污人清白呢？”云起小心翼翼的道。
“男女授受不清，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我都如此了，我还怎好嫁人。”暮婉说着用帕子捂住了脸。
暗一别过脸，他怕笑出声，主子揍他。
“我是个鳏夫，还有两个孩子，家里还穷。还有，我才捡起书本没多久，对于科考其实没什么把握。”云起有些傻眼的道。他倒是听说过，古代姑娘被人看的臂膀，有将臂膀砍了的。他一个现代人自然觉得没什么，可是兴许这姑娘就钻了牛角尖。可投什么呢？难道投他半月没洗澡？说完，他还不着痕迹的嗅了嗅。天太冷，洗澡都成了奢侈。
“我不介意，正好我没想着生孩子。我虽是庶女，但还是攒了些体己，也懂些经济，过日子还是够的。至于读书，我爹为我大哥准备了不少好书，只他不是个会读书的，放在家里也是沾灰，我让暗一偷了来给你。我再让暗一日日盯着你，不说头悬梁锥刺骨，但保准你将心思都用在学业上，想来考个举人还是能的。”暮婉撤了帕子，笑盈盈的道。
云起自是不信，但他实在想不出原因来。但形势比人强，所以他故意道：“原来你是冲着小山小海来的？”
“算是吧，妇人们生孩子凶险的很，我可不想冒这个险。你放心，我只求个落脚的地方，姑娘大了总要嫁人，我可不想随便找个人。你日后若有心怡的姑娘，自娶进来就是，只不能越过我去。”暮婉说着还摸了摸小山小海的头。
“娘！”小海忽然离了座，扑进的暮婉的怀里。
暮婉身子一僵过后，立马笑嘻嘻的道：“啊呀呀，这可真是缘分，这就白得了个儿子。”
小山有些羡慕的看着小海，只他到底大些，所以还心存怀疑中。
云起瞄了眼小海，又感受了下抵在脖子后面的匕首，点点头道：“若是令尊也同意，这事我就答应了。”
“如此就这么定了，等你考上举人就去我家提亲。”暮婉满意了。
“令府上是？”
“你往县衙后院去就是。”
“我准备今年考个秀才，三年后再考乡试。”云起头皮有些发麻的道。十年寒窗，不是他一朝就能追上。何况他还得为生计和两个孩子操心，总不能全心读书。
“不行，今年你就得去考。我岁数大了，不能拖太久。你放心，有暗一在了，他训人很有一套。”暮婉随意的摆摆手道。
自云起答应，暗一就收回匕首。云起回头瞄他，他回了他一个笑容。大概是不常笑的缘故，云起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冷酷。
“就这么说定了，明我就让暗一去你那里。至于别的，你无需操心，暗一都会帮你搞定，皆下来的日子，你只需好好读书就行。”说完，暮婉站了起来。
正要走，却发现腿被小海抱住了，“娘，不要走。”
“小海，回来，她不是娘亲。”云起上前将人给拉的回来。
“你骗人，她就是。别人都有娘，就我没有。”小海说完嘴一瘪就要哭出声，却被云起捂住了嘴。
再抬头时，暮婉和暗一一起消失了。
他松了口气，只当是人恶做剧，赶紧带着两孩子往人群中走。
走着走着就见着云灼满面春风的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个书生和个红衣小姑娘。
云起往天边看去，果然见着月上柳梢。他忍不住吟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才念完，一张帕子朝着他飘来，他忙避开。眼睛却是瞧了过去，就见着一个头带红花胖姑娘正痴痴的看着他。
他忙带着两孩子往人群中走了走，全然不把胖姑娘脸上的失望当回事。说来他这模样生的实在俊俏，难怪有人朝他掷帕子。
等着到得迎客来的时候，就见着一座高台，高台顶上的架子和迎客来的楼角上挂了少灯笼。在那舞台中央，一个穿着胡裙的姑娘正跳着胡旋舞。大大的裙摆荡开来，晕出朵又一朵的花来。众人连连叫好，就连小海也抹了泪，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正瞧着热闹，云起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扭头瞧去，就见二楼的偏角窗前站着个女人，不是白桃是谁。比着往日，瞧着丰润了许多。见云起发现了她，她无声的笑的笑。只下一刻，她就离了窗前，怕是有人叫她去了。
云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妖孽呦，莫不是今日犯桃花。”再偏头往街上看去，就想起辛弃疾写的《元夕》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可惜下半阙，他却是体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