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医生例行查房。
黎西洛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洗漱，配合医生检查。
当医生问及昨晚的事情时，她神色明显一变，“我可能做恶梦了……和他没关系，但我不想看见他。”
“为什么？”
“保持心情愉快应该是病人恢复健康的一个要素之一吧，我看见他我就不开心。”
不开心——足够婉转的词了。
医生把她的意见转达给时千遇。
“她不见我，没关系。”他眉头挑了挑，似乎能把尴尬掩饰过去，“等出院后再说吧，我这几天也很忙。”
他不能触及她的情绪。
这里是高层，尽管有护栏，但他避免刺激到她，只能顺着。
大脑受到刺激只是个措辞，她不想见他是真的，他也没有强硬着要过来看望，只在中午的时候路过门口。
她和言欢在说话，看起来情绪稳定。
时千遇在外头站了不知多久，系统被侵入后公司上下一团糟，他抽出的时间全部耗在毫无意义的罚站上。
有脚步声传来。
他以为是黎西洛，下意识地往后退，避免被她看见。
来人是言欢。
脸上浮现出惊讶后，言欢捂着嘴，又偷偷摸摸朝身后的病床看了眼，没被发现后才走出去。
“时总，你怎么在这里？”
言欢的询问无疑是废话，问出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
时千遇没有在意，“她吃过饭了吗？”
“吃了半碗。”言欢如实奉告，“她说昨晚没睡好，待会要补个午觉。”
“嗯……”时千遇薄唇抿着，他希望言欢多说点关于她的。
言欢犹犹豫豫一会，“西洛她暂时不想见你，所以委屈时总你了。”
“我知道，我刚好路过。”
“……”好吧，这个谎言，言欢不忍心拆穿了。
她很好奇两人婚期将近，为啥突然矛盾爆发到互不相见的地步。
在外人看来，时千遇对新婚妻子极好的，物质和感情充分到位，可以说她是全城最令人羡慕的新娘，偏偏世事难料。
除了言欢，公司里其他的员工也来探望。
他们探望后还有赵湛。
黎西洛看到他一个人过来，唇角勾了勾，“你怎么又来了？”
“不欢迎吗？”赵湛冷峻的眉眼挑起，“你猜是谁让我来的？”
“不猜。”
“时千遇哪根筋错了，求着我过来看你。”
黎西洛眼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她知道让大醋坛子把情敌叫来这件事，挺难做到的，他大概真的怕她会寻死，所以想尽办法哄她开心？
怪无聊的。
给她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套路，她很难接受。
赵湛来这里除了探望，还要带她出院。
“时千遇说，你既然不想看见他，他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直到你主动找他为止。”当随身护卫的赵湛走在黎西洛的身侧，轻描淡写，“你要找他吗？”
“不了。”
“是不是因为他误会你了，所以才这么身怀愧疚？”莫名其妙的，赵湛话变得多起来，“他要是知道你本意就是背叛他，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黎西洛生硬地打断：“赵湛。”
他脚步一顿，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秋穗的事，我只能尽力。”黎西洛眉眼稍稍低垂，“我还是要为自己以后打算。”
“打算离开云城吗？”
“和风眠一起。”
他不无意外，良久没有反应。
“我需要你的帮助。”黎西洛一字一句，“现在只有你了。”
“那如果，我也不让你走呢？”
她秀眉轻蹙，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向他，他的五官没有凝聚太多的情感，漠漠的，也很果断。
苍白的日光下，黎西洛眼神飘忽忽的，突然叫他的名字，“赵湛。”
他从容淡然地对上视线，清贵的面庞依然面无表情，对于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表面上凉凉的，但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她考虑着想的。
“你知道的，我在利用你。”黎西洛吸了吸鼻子，额头上的青紫和她此时的表情显得不太搭配，竭力想保持冷静却还是因为愧疚而低眉。
“利用我什么？”
“你妹妹都看出来了，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一直都在故意勾，引你。”她打算坦诚相对和盘托出的，“因为只有先把你搞定，我才有机会收拾赵君雅。”
“然后呢？”
“然后……”
黎西洛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镇定和不以为意是装的还是本来就如此。
他难道不应该愤怒吗。
至少要有些情感上的变化吧。
为什么无动于衷，甚至掌控一切，没当一回事？
“然后你就不要喜欢我了吧。”黎西洛勉强地微笑。
“我说喜欢你了吗？”
“……”
“上车。”
“哦。”
轮到她尴尬了。
他好像始终没向她表白过，也没说过喜欢，是她自作多情以为他喜欢她？
黎西洛额头带着伤，跟随赵湛上车的时候，日常守候在医院的狗仔记者们不出意外地拍摄下来。
大新闻。
时总的未婚妻和前男友纠缠不休。
时总的绿帽子颜色更深了。
“去哪儿？”上车后，赵湛问道。
黎西洛还沉陷于刚才的尴尬气氛中，讪讪地回答：“去公司，我想找郁敬山问清楚情况。”
“你刚出院。”
“没事。”黎西洛摸了摸额头，伤势并不重，如果不是因为情绪不稳定的话，她做完检查就该出院的。
因为刚才的话题，车厢里的气氛尴尬而诡异。
黎西洛偶尔看向窗外，偶尔看向身旁的男人，不知是因为傲娇，他嘴上和行动上完全不一致，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帮她？
她活到现在头一次感觉到如此挫败。
“你一直在看我。”赵湛眼睛没看她，问得漫不经心，“是有多喜欢我？”
黎西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不是你先自恋的吗？”
“……”
好吧是她的错。
又一阵沉静。
沉静到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赵湛突然抓住她的手，吓得她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而他神色平稳，指腹摩挲着她手上的戒指。
“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话，把戒指丢下来，这里面有追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