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的两个人边聊边走了出去，在小隔间里的林绾，却是将这段议论自己的话听得真真切切，林绾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却只能拼命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
回来以后，林绾算是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以前林绾作为公司的高层人力资源总监，单位里的同事都对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碰到了林绾都是笑脸相迎。可是现在，即便是林绾主动同大家打招呼，也时常还有些同事对林绾爱答不理的。而这种“卫生间闲言碎语事件”，更是发生频繁到林绾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每次当顾临辉询问林绾“最近在公司是否还适应”时，林绾都笑着回答“还不错”。
虽然顾临辉想要让林绾当他的秘书，可林绾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先回自己最熟悉的人力部更合适，只有这样才能更方便她迅速摸清楚现在公司的状况，以及公司的高层们和下属们对顾临辉的评价如何。见林绾如此坚持，顾临辉便也不再反对，只叮嘱到“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不想在人力部呆下去，就告诉自己”。林绾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顾临辉的话。
“咖啡来啦！大家快过来拿！”是上次林绾在卫生间里听到在背后议论她的声音之一，林绾不屑地笑了笑，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那声音的主人一边热情地招呼大家来拿咖啡，一边走到同事们的座位旁边，将咖啡分给大家：“小张，你要的无糖无奶美式，李姐，你的半糖拿铁，赵哥，你的加冰卡布奇诺”办公室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只有林绾，依旧只是埋头专注于手上的工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最后，那声音却来到了林绾的身边，尖锐而刺耳：“哟，林总监，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已经不是总监了，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就叫你小林吧？小林啊，真不好意思，你看，我一时间忘记了办公室多了你这么一个人了，没有帮你买咖啡。”
“没关系，我不喝咖啡。”林绾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办公室方才好不热闹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大家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偶尔，也能听见三三两两的同事在小声地议论着林绾。
林绾起身去了茶水间，想要暂时脱离那尴尬而压抑的气氛。林绾虽然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但心里又怎么可能是毫无感觉的呢？
林绾四处翻找着，想给自己泡杯红茶，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红茶包，正在苦恼着，一只拿着红茶包的手伸到了林绾的面前：“林总监，你是在找这个吗？”
还是以前那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林绾即便不去看也知道是谁。林绾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红茶包，侧过头温和地说道：“月儿，我现在已经不是总监了，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何月儿扶了付因为低着头，有些滑落的眼镜框，透过厚厚的镜片小心翼翼地看了林绾一眼，有些激动地回答道：“林……好的，我知道了，那……那我先去工作了。”说罢，便害羞地扭过头，朝自己的座位跑去。
“月儿！等一等！”听到林绾唤着自己的名字，何月儿开心地扭过头去，“谢谢你的红茶包。”林绾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笑着对何月儿说道。
回到座位上，看着杯中褐色的还在冒着热气的液体，林绾的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感动。
在全公司的人都因为自己不再是人力总监排挤自己时，这个从前其貌不扬，即便让她多说几句话都紧张得不得了的小丫头，竟然还愿意这么真诚地对待自己。
“林绾，拿着这摞出差的发票去找财务总监签个字。”新的人力总监朝着林绾径直走了过来，放下一摞票据，扔下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办公室，甚至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给林绾。想到财务总监是姜凌燕，林绾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皱眉，却也并没有开口抱怨什么，只是拿着发票起身朝姜凌燕的办公室走去。
林绾轻轻地敲了敲门，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姜凌燕正在座位上拿着镜子补口红。见是林绾进来，丢过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上次酒会上，自己因为林绾而被安夫人臭骂一顿的事情，姜凌燕可是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进来不知道敲门吗？”姜凌燕怒气冲冲地对林绾说道。
“我刚刚是敲过门才进来的。”林绾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都不想低下头来看一眼因为坐着所以实现比自己低的姜凌燕。
“我说让你进来了吗？”显然，姜凌燕是故意找林绾的麻烦来了。
“姜总监，这是我们人力部总监出差的发票，请你在上面签个字。”林绾并不想和姜凌燕多费什么口舌，便直接切入了主题。
姜凌燕只是随手翻了翻，便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对林绾说：“这是你们总监的发票？我的天呐，这我可没办法签啊！”
林绾皱了皱眉，方才过来之前，她已经先大致翻了翻这摞票据，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知道姜凌燕为何如此反应。
“你看看，你这些发票，再看看你们的出差审批单，审批单的时间可都是在发票上的时间之后啊，这种发票你让我怎么签？”
林绾顿时明白了，哪里是发票有问题，倘若这摞发票是人力部任何一个其他人过来找姜凌燕签字，现在大概都已经签完了，唯独自己，姜凌燕才不愿意签。
虽然说，公司里的的确确是有一定要先报审批，然后批准流程走完以后才出差的规矩，所以出差审批单上落款的时间，应该是在发票上的时间之前。但公司里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因为人力部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为了提高办事效率，人力部是可以先出差，然后回来以后才做出差审批单的。这一点在公司里，是连董事长都默许的，很显然，姜凌燕就是故意想给自己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