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洺衍漠然的目光落上去，杜景琰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后，扯了张纸巾稍微擦拭了下。
“还好夫人没一起跟进去，监控里有些画面太血腥了些。”他看着都冒汗，目光跟着意有所指的看向身后的院长。
精神病院院长的承受能力理应来说应该会比杜景琰更好，但现在看上去，神色竟比他还要惨白太多。
“院里每天都会少那么几个人，这监控视频一般也没多少人会去看。原先那个院长这个月刚下台，我…是替上来的。”
那院长磕磕绊绊解释，佝偻着身子不敢跟人对视。
杜景琰好奇又好事，看人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侧过头问了一句。
“之前那院长怎么下的台？”
这话一问出口，新院长立即面色如菜，夹着肩不说话。
杜景琰要上手推搡他，才听他低声回答：“死了，吓死的。”
杜景琰张嘴还想问怎么回事，新院长已经自己说了出来：“这监控真没人想要看，院里自杀的太多，什么场面都在里头，原来那院长，就是……”
顾洺衍眉眼轻轻挑了挑，复而收回了视线，矜薄的唇微张，语气中弥漫着无尽冷意。
“也就是说，我送来的人一直都没人监控？”
院长被男人这气势吓出一身冷汗，就差要扑通一声跪在人面前，他晃了晃脑袋忙解释。
“不是，顾总，沈枳那间屋子有专人监视，这监控也会在三天内调出来查看，只是这，现在还没到三天，人就跑了。”
院长低着头心虚，那身白褂遮遮掩掩的披在身上，顾洺衍的眉宇皱得愈发深沉。
听见沈枳的名字从人口中蹦出来，一直默不作声倚在顾洺衍身旁的许念却倏地睁大了瞳孔。
她这才恍然意识到顾洺衍出来这一趟是要做什么。
原来是关于沈枳……
一想到先前这人手中握着凛凛刀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许念忍不住怯缩了一下身子。
顾洺衍感受到身边人的变化，垂过眼眸来看她。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她敢伤害你，就要接受后果。”
顾洺衍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强势的威慑力让在场的几个人发出一点声响。
许念收拢了指尖，帘下长而浓密的黑色睫羽抿着唇。
她自心底告诉自己，这，本就应该是沈枳所该得的结局。
杜景琰在一旁看着这二位，又见许念蓦自垂下了头，自以为许念又是同情心怜悯心泛滥，对顾洺衍的做法不满。
作为一个忠心护主的好医生，他得开口帮少爷解释啊！
杜景琰推开碍事的院长，走近到许念身边，慷慨激昂给自己加戏。
“夫人，你可别在心里怪少爷，他这么做，是因为这个女人真的不知好歹！少爷他是真心想要待你好，他………”
顾洺衍攒着眉头看杜景琰抽风，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笼罩着黑气。
许念酌酌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又偏向顾洺衍，随后朝杜景琰摇了摇头。
杜景琰神色逐渐怔住，一时没能领会许念到底什么意思，他可是把顾洺衍吹上天了都。
昧着自己的良心，顶着天打雷劈的风险，说的都是狼心狗肺的浑话。
就只为讨好顾洺衍。
许念抬了抬手指慢慢剪短的比划了几个动作。
“她活该。”
顾洺衍琥珀色的瞳眸内浮现出些许少见的神色，对于许念现在的做法，似乎意外却又见怪不怪。
他抬起手掌落在了许念柔顺发梢的头顶，最后薄唇清浅的勾了勾，声音软化下来。
“嗯，她活该。”
那道冷冽的声音从男人薄唇中吐出，里头的柔情宠溺，让杜景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这？”
你们是要闹哪出？
杜景琰俩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圆，正语无伦次的张嘴说着什么，门口闯进来的人打断了他继续。
“少爷，沈枳跑进了市中心。”
准确来说应该是帝宫附近，但顾洺衍的眼线并没有推断出来，只知道沈枳的踪迹在市中心附近徘徊。
“叫邵逸庭去抓捕。”顾洺衍冷冷的撂下一句话，不等杜景琰继续扯嘴皮，自行揽着许念走向院外。
杜景琰麻溜的跟上去，片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下去。
司机老王下车迎上来，看顾总迈着长腿凛凛朝自己走了过来，神祗般的面孔俊毅无双。
顾洺衍伸手，掀开俩瓣薄唇声线矜冷道：“车钥匙给我，你和跟后面的杜景琰一起回去。”
许念抿着清浅的漂亮唇瓣被人安置进了副驾驶，顾洺衍自行上了驾驶座，没有要等杜景琰一点意思。
等杜景琰喘匀了气回头赶上来，劳斯莱斯幻影已经扬长而去。
他跺脚看向身后的大爷老王，忍着额间突跳的青筋咬牙切齿问道：“老王，你还有车没？”
“没。”老王看了俩眼面前的杜医生，举了举手机提议：“要不打车？”
车上的许念脸颊微微泛红，刚刚顾洺衍倾身过来帮自己系安全带，现在自己周身还缭绕着男人身上独特的冷香。
“我们去哪儿？杜景琰怎么办？”
许念随手拿过了搁置在副驾驶座上的平板，写下一行娟秀的小字。
趁着红绿灯的档隙，举到顾洺衍面前去示意他看。
顾洺衍偏过眸看了一眼，径直伸出右手拿了过来，左臂仍搭在方向盘上，结实的肌肉在西装下微微隆起。
“去星娱，顺便谈谈你的合同，不用管杜景琰，他长了脚。”
不似平日里凌厉，二人相处时，顾洺衍甚至刻意收敛了周身逼人的气势。
他的嗓音仍一如既往的难掩冷意，但其间参杂的柔意却让人觉得意外好听，如同琉璃相碰时发出的清脆悦耳声响。
许念不自然的伸手揉了揉耳尖，这是她最近惯常的小动作，顾洺衍显然发现了，忍着笑意抬手去拢人耳畔的碎发。
正此时，绿灯亮了。
顾洺衍收回神来开车，劳斯莱斯流畅的车身在灯光下愈发线条分明，车窗上忽的氤氲出一层薄雾。
许念纤细的手指放了上去，柔和的眉目浅浅的望向外面。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