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客书屋 > 其他小说 > 风水师笔记李彪周冰冰 > 第38章 阴兵
第三天中午,李彪伤势全好了,听驴脸说,宋庄派出所有个女警段芳开车进到镇子,亮出警证,说接宋三金遗体回他老家宋庄。

李彪心里一动,执意要跟段芳送一程宋三金。

因为打算这几天闯闯溶洞里的川军兵营,豪叔他们也没硬拦李彪。

一身警服的段芳身材高挑,气质高雅,二十出头,车子是旧切诺基,但看起来保养不错。

装宋三金的口袋在后座,段芳特意挨着尸体,小心补上一层香灰。

“大切”由李彪驾驶,他介绍自己是北京来的生意人,豪叔的合作伙伴。

出发前段芳拨了一个长途:“值班室么?我,段芳,大约八个小时以后到,请你们做好准备。”

李彪很欣赏段芳的认真,不过有周冰冰的参照,他对过分专注的职业女性总是喜欢不起来。

确实,段芳干练有余,温情不足,谁要娶她这女警,工作是轻松了,家里一定很累。

车子轻快穿行在碎石路上,李彪略微加油,时速表就指向了80?迈,段芳看看速度,不好直说,轻微咳嗦一声。

李彪的脚渐渐抬高,车子降到60?迈。

二人都没说话,但彼此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尸体不能颠簸。

到宋庄要走六七个小时,李彪伤愈不久,身体毕竟有些虚,开着开着就犯困,段芳就道:“李总,还是我来开会儿,你看怎样?”

李彪看看她,段芳一笑。

李彪真是困,也顾不得许多,把车停在路边,二人调换了座位。段芳轻快启车,稳稳地把车子加速到70迈,李彪见她操作稳重,毫无不当之处,心下甚宽,困意袭来,他放躺了靠背,不一会就打起呼噜来。

周冰冰……明孝陵……青龙山……李彪又回到了那个非常熟悉的场景,他努力分辨每个元素,却无法有效捕捉任何一个点。

他似乎穿行在一个与他无关的四维世界,只能看,却不能感受。没有色声,没有香味,没有触觉,没有……一幕幕的哑剧不停上演,谢幕,循环往复。

突然,一声咳嗽让幻境戛然而止。

很真实的咳嗽,来自脑后!

李彪浑身激出冷汗来,后座上应该什么都没有,除了宋三金!

他瞪大眼睛猛然回头,口袋完好,没有异常。但就在他扭头的一刹那,感觉胸前口袋里的珠子,动了一下。

李彪的暴醒把段芳吓一跳,她一面稳住车子,一面从手边抠出一听饮料递给李彪:“太冷?我窗户关小点。刚才都看你打哆嗦。”

李彪勉强笑笑:“没事没事,作个不好的梦。”

段芳不再问什么,悄悄把窗户升了一下,看看时间,到把宋庄还有三个多小时。

碎石路走到尽头,过岔路,车子顿时颠簸起来,从一马平川的碎石路直接到年久失修的山路,还真难过渡。

前面不远是道小山谷,从这开始,到宋庄只剩下百十多公里,不过这段路是最难走,山不算高,但群峰密集,树木葱茏,被当地硬授以“农家乐天堂”的称号,向外推销特色旅游。

不过酒香也怕巷子深,公路不怎么样,游人如何来得,除了去办事拉货的车,很少有外地车走这条山路。

车少了,路就显得很冷清,附近也没什么人家,满山的密林随风呼呼作响,大白天也觉瘆人。

这回二人又换了位子,李彪开车,段芳打盹。

李彪还在回想刚才的那声奇怪叹息,段芳则眯起眼睛聆听窗外风声的变化,二人无话。只听车下砂石因摩擦哗哗作响。

车底盘重,倒也不算太颠簸,但恶劣环境带来坏心情。

太阳西斜,和一辆摩托打过照面后,就再也没见对面来车。

胡思乱想间,马达突然扑扑几下不响了,然后车子一顿,熄火。

靠惯性滑行一段距离,李彪停好车,叉起腰下去检查,电路没问题,发动机没问题……查到最后,原来是油路,油嘴糊上了。

段芳试过些工具,也统统不好使。

两个人只剩下一罐饮料,和越来越低的斜阳。

李彪试过所有办法,也无法让车子重新活跃起来,车子真成一堆废铁。

太阳一点点隐去,山风冷起来。

车里仅存一点热气,李彪和段芳都披上了外衣,在越来越黑的暮色中焦急等待来车。随着日光完全消失,这一点点希望也破灭了,他们不得不在这里过上一夜,等候明天早起赶路的车。

“段芳,怕不?”李彪没话找话。

段芳艰难地笑一下:“说不怕是假,不过,这不是有你李总么。”

李彪也笑起来,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段芳把饮料递给李彪,李彪又推回给段芳,二人谁也没喝。

天色完全黑下来,刚刚有点月光,但云彩很不识相地扑上去,把这点光亮也盖得严严实实,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李总,你是北京人?”段芳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啊,不过不是正宗老北京。”李彪随波而动,脑海中浮现出北京的模样,“那些记忆都是很远了。”

“北京一定很好玩吧,我可从没去过呢。”

“过些天我就回家看看,你想去么?”

“那当然好了,不过,北京消费很贵么?我怕。”

李彪想,南京女人还是有弱点的,一旦离开她们赖以生存的土壤,很可能就变成了一摊毫无用处的都市附属品。

于是他笑了:“呵呵,现在消费更贵,房价疯涨,老字号也没了,没啥好看的。”

段芳继续问着北京的风土人情,李彪也尽力搜索记忆中的影像,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竟也不觉得害怕,宽敞的吉普车似乎成了他们露营的玻璃帐篷。

一切都很平和自然,那场不期而遇的车子故障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困了,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了,聊天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在二人的梦境里。

夜一点点深下去。

李彪突然感到车里很冷,他被冻醒。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头来,借着月光,李彪看到车窗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哈气。

真的很冷。

段芳身子略偏,外衣反扣在身上,已滑落了一半,发髻松散,全无警队丽人干练样子。

李彪正要伸手去替段芳盖衣服,突然感到一阵奇寒从背后袭来,硬生生的,从尾骨一直麻到后脑勺。

他不敢扭头,也不想扭头,但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的头生生扭转过去,直向对面的山路。

山路上月光惨淡,路面坑洼不平形成无规则的漫反射。

不远处,有一个人,或者说,可能不是人。因为那几乎只是一个影子,急匆匆向车子这里跑过来。

李彪仿佛被蛇吸住的青蛙一样,呆呆地看那影子跑。

渐渐看清了,是抗战时期的川军士兵,似乎还背着个面目不清的人,嘴里低吼着:“兄弟,挺住!挺住!”

李彪的背麻得不行,一阵阵寒意直袭后脑。

川军士兵并没有走到车子跟前,只是顺对面的树林与李彪的车擦身而过,向后跑去。

李彪许久才嘘出一口气,轻轻地,轻轻地,似乎怕破坏一件脆弱的瓷器。

然而访客并不只是如此,远处又跑来个粗壮身影,是个川军少尉。

川军少尉脸斜背步,也扛着什么东西,他走得不快,好半天才到吉普车附近。

李彪战战兢兢细看他的面貌,却看到一脸血,少尉竟然没有抬头。

他扛的东西,是个川军旅长军衔的伤者!

旅长低着头,没有声音,是的,一点也没有,头发从脸上落下来。

旅长竟然是李彪!

川军少尉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扛着旅长,慢慢消失。

李彪摸摸自己的脸,出汗了,冷汗犹如决堤洪水,浑身爆发。

他一点点扭过头去。

又有密密麻麻的川军士兵跑过山路,惶惶张张的脸,充满血腥杀气。

一直到深夜两点多钟,山路上才静寂下来,不再有川军士兵经过。

李彪掰手指头算一下,足足有一千多号人。

受伤的旅长是自己……李彪很久才腾出手来给段芳盖上衣服,段芳发出轻微的鼾声,嘴角是微微上翘的。

那梦一定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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