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阚清清笑着抓了把瓜子递给昭棠，轻松的道，“他既然对你那么好，自然是因为你有他在意、喜欢的地方。磕把瓜子。”
昭棠接过瓜子，握在手心一会儿，突然道：“我……我去同太子哥哥说了，举荐杨昭领兵打战。”
闻言，阚清清张着嘴看着昭棠，有点愣。
倒是苏希桉猛地跳起来道：“他领兵打战？让他带着弟兄们去送死吗？还不如让我领兵呢！”
“行了，知道你厉害。”阚清清拉着苏希桉坐下，偏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昭棠问：“你是不是……后悔举荐杨昭了？”
昭棠把玩着手心的瓜子，一言不发。
“要我说……杨昭会死在战场上的吧？”苏希桉半点眼力见都没有，不满的嗤了声道。
阚清清拽了她一把，叹了口气对一瞬间沉郁下去的昭棠道：“问问杨昭的意见吧，这不是还没推举吗？”
“说真的，沁之。”阚清清温柔的看着昭棠，温声道，“你可以不为任何人考虑，唯独杨昭……我看他望着你的眼里都泛着光，像是漂泊许久的船望见岸上灯塔一般，这不仅仅是心悦，更多的……像是希望。”
“他似乎……觉得你是他人生的希望……这是多神奇而不可求的一件事啊。”
阚清清和苏希桉走了之后，昭棠盘膝坐在窗边，榻前烧着银竹炭，室内暖融融的，炭火的味道夹杂着香薰的味道，让人昏昏欲睡。
昭棠推开窗透气，将头搁在窗棱上，望着庭前院子里那棵不知道几百年了的海棠树出神，前世太后砍这棵海棠树，是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因为她当众逼着杨昭改名，说杨昭名讳冲撞了她的名讳，奴才哪里能和主子用同一个字。
杨昭不肯改名，就跪在这棵海棠树面前，跪了整整一天，但他的背脊一下没有弯过，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神，那时昭棠就心惊于他眼睛的漂亮和那双漂亮眼睛里执着的光。
恍若生生不息。
她那时候还和当时的一等女官说，如果杨昭不是太后的男宠，不是低下的奴才，她倒是会很欣赏他。
说完这一句，她便关了窗，随他继续跪着。
再后来就是太后大驾，将海棠树砍了，横眉冷对的道，除非她死，否则杨家父子，谁也别想动。
经此，皇帝一派和太后一派就真的对立了，连表面的和谐都没再维持。
倒是严睦那几天对她的态度很好。
“穆昭棠真蠢。”昭棠抿唇轻轻笑了笑，她感受得到冷风吹拂脸颊，所给她带来的平静，可是前世那个自己，就算是寒冬里，也半点平静不下来。
杨昭也蠢，不过是一个名讳罢了，改就改了，有什么好执着的？
“寒气已经开始入骨了，殿下这般不吃东西还吹风，是想喝药了？”昭棠正发着愣，头上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撑着窗的木棍抽了，那只手白皙细长，正一点点扶着窗落下，因为用力，手上的经脉和骨节在变化，本平常的细微动作，在他做来竟然都格外好看。
昭棠鬼使神差的握住这只手，摩擦了几下茫然的问道：“杨昭，你的名字里面，这个‘昭’字，有什么非要不可的原因？”
杨昭微顿，就着昭棠的动作顺势坐下，笑了笑道：“殿下怎么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昭棠的目光一直在杨昭的手上，她一寸寸看过杨昭凸起的骨、微微显露的经，又一寸寸抚摸过他细软的青筋、不算滑嫩的皮肉、坚挺的韧带，她喜欢他的手，每一寸都喜欢。
“臣原先不叫‘杨昭’。”杨昭温柔的垂眸看着昭棠的发髻，低声回道，“臣进宫之时见过殿下……义父后来问我要改什么名，我说叫‘杨昭’。”
昭棠猛地握紧杨昭的手，没由来的感受到一股心酸。
“……是因为我，你才叫‘杨昭’？”昭棠的眼眶酸涩，她哽着心口的气，抬眸看着杨昭，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昭’之一字，来自我的名字？”
杨昭似乎不太明白昭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他笑了笑说道：“宫里的奴才很多都是这样，有个向往的主子，便从她的名字里抽个字出来，用做自己的名字。”
“要是哪一天跟了另一个主子，便随新主子改名。但若是自己真不想改，主子们也不会为难，大多人都不在意这点事。”杨昭垂眸解释清楚，抿唇对昭棠笑，那双前世今生都被昭棠盛赞过的眸子，倒映着昭棠的模样——惊惶、内疚、无措……
阚清清说对了，她就是觉得自己对不太起杨昭。
无论是哪个杨昭，她都对不太起。
“殿下用点小食吧？”白芷和白竹端着糕点走进来，看了眼杨昭，对昭棠道，“今日您一点东西都没用，阚小姐出宫时都叮嘱我们了，要劝你垫垫肚子。”
杨昭示意她们放在小桌子上，然后低声对昭棠道：“先用点小食吧，臣也还没吃过东西，都有些饿了。”
昭棠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杨昭这么说，她也就没有拂他的意。
吃了点东西之后，昭棠喝了口温热的花茶，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想去带兵打仗吗？”
杨昭一顿，朝昭棠望过去，她正垂着眸，眼帘微颤，似乎很不安定的样子。
“想。”杨昭搁下筷子，握住昭棠的手认真的道，“臣求之不得。”
见昭棠看向自己，杨昭笑了笑道：“臣和宋弘锡手谈过好几局，也是臣提及的此事，幸好他答应信我这一次。”
若是宋弘锡因为昭棠的原因对他有几分不满或是如何，首发为将一事恐怕还要多磨许久。
宋家和太子之间隔着五皇子，而杨昭摆明会是太子的人，宋弘锡不管是因为什么而答应帮杨昭，他都是个君子。
昭棠点了下头道：“我去求了太子哥哥，让他也帮你说话……”顿了顿，昭棠继续说，“我是私心……如今召国无将，若是真没人上阵，无非还得是我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