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亲自登门，秦氏哪敢怠慢，连忙请他上座，笑着说：“世子爷驾临寒舍，老身失礼了。”
苏离桓脚伤还没好利索，立在一旁陪着笑脸。
“老夫人客气。”卫瑾之分别朝二人拱手问安，“晚辈冒昧打扰还请长辈勿怪才是。”
秦氏笑的更是合不拢嘴，忙道：“世子爷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怪不怪的。”
“是啊。”苏离桓附和道。
卫瑾之也不多说，笑着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了。
秦氏又让丫鬟上了桂花糕，桃子等点心果子。等小厮上了茶，她亲自接过要递给卫瑾之。
卫瑾之起身接过，方又落座。他品了口茶，就将茶杯放到一边，温和的说：“最近事多缠身，不想朱妈妈竟遭此大难，今日才得空前来，是我的罪过。”
秦氏心中一颤，果然是要为朱妈妈出头了。
“朱妈妈她......哎，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她竟是笑容和蔼地拿出帕子压了压眼角。
往日都不见得将指甲染的这样扎眼吧.......卫瑾之暗想。
“朱妈妈一去，月儿身边就没了得力的婆子使唤。”他笑了笑，继续道：“我母亲的意思是就让林妈妈在月儿身边先伺候着，也好提前熟悉一下侯府的情况。”
“您二位意下如何？”
苏家能攀上侯府，而且是侯府头一份的世子爷，那简直不是高攀就可以形容的，秦氏心里无比明白这一点，说是她们家祖坟上冒青烟儿了都不为过。
一听说是侯夫人的意思，她简直恨不得亲自去侯府握住纪灵的手答应下来，这么做说明这门亲事没跑儿啊！
瞧瞧她说什么来着，林妈妈就是侯府派来给孙女撑腰的！侯府果然很看重未来的世子妃啊！朱婆子刚死，人就眼巴巴的派人来伺候了。
她镇定片刻，直了直后背笑道：“侯夫人惦记着我们月姐儿，是那孩子的福气，我跟她父亲自是没有不应的。”
卫瑾之点头道：“既如此，晚辈回去就跟母亲回禀此事。”
秦氏笑着点头：“这是自然。”突然她脸色一变，不好吧，林妈妈常住府里万一知道自己以前怎么对待苏溶月的可怎么办？那不就等于卫瑾之也知道了？
答应的话刚才已经出口了，这下可怎么拒绝？
她试探的问：“就是不知方家那边......我这边是没问题的。”
卫瑾之似乎觉得莫名其妙，“月儿是苏家女，苏家同意了，方家自是不会多说什么。”
秦氏心里乱的直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刘氏......以前都是刘氏那个贱人撺掇自己！害的自己一向看不起孙女，觉得她嫁个财主就不错了。
见母亲的手紧紧攥着帕子，苏离桓轻唤了声：“母亲？”
卫瑾之也觉得她神色不对，认真的问：“苏老夫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也好回去跟母亲商量。”
秦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陪笑道：“没有不妥的，只是最近头疾经常发作，老毛病了......不碍的不碍的。”
“哦......”卫瑾之应了声，露出一抹淡笑来：“既如此，晚辈就先去看看月儿，一会还要回府告诉母亲，就不劳烦二位长辈了。”
秦氏几番挽留无果，才起身送了卫瑾之出前厅。
回来后，她身子一趟软，差点摔倒在地，苏离桓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她。
“母亲，您这是怎么......哎哟！”
本就腿脚不利索，这一用力，秦氏没摔着，他自己倒是跌在了地上。
秦氏觉得自己额头发冷，手一摸竟全是汗。她过了好久才喃喃出声：“赶紧派人去接你妹妹回府，我有事要和她商量！”
“母亲，这不妥吧，上午妹妹刚派人给您送了好些补品，咱们下午就去接人，好像对章家有什么不满似的。”
想到那十来个礼盒，秦氏咬咬牙，又摇摇头，确实不太好，只能过几日再说了。
“算了算了！”
不是她遇事不和儿子商量，而是有些内宅的事儿，他这个榆木疙瘩绕不过来那道弯儿，简直跟他老爹一个死德性！
女儿在这方面明显像自己比较多一些。
秦氏正想着如何寻个借口让女儿过府小住几日，却不知章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章绮瑶拿着自己被苏溶月退回的拜帖，在杜氏面前发了好一通脾气，觉得丢脸到家了。
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还有找庶女的表妹攀交情的一天，更可恶的是，竟然还被拒了。
杜氏慢条斯理的喝茶，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可气的。
等女儿发完脾气，才劝道：“人家毕竟是三丫头的表妹，跟你说白了是没一文钱关系的，拒了你也是常理。”她不觉得苏溶月这么做有什么奇怪的，从不交集的人登门来访，又赶在身边婆子刚死的档口，换了她也会推掉。
“母亲，我知道你说得对，可我就是压不下这口气。”章绮瑶用力捏了下自己的拜帖，不服气的还嘴：“让三妹知道了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女儿不想被庶女笑话，感觉矮了她一头似的......”
见女儿说来说去，还是怕被庶女看了笑话，杜氏笑骂了句傻孩子，心里却是恨铁不成钢，女儿贵为嫡长女，在乎一个庶女的看法做什么。“庶女而已，不必放在心里。”
“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三妹最是巴不得别人出丑的！您让我以后怎么在她跟前摆嫡女的架子！”
“好孩子别犯傻，你把一个庶女看在眼里，那才是抬举了她。”
“不！我不管，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章绮瑶拧着眉头，眼睛里透着愠怒。
杜氏长长叹了口气，又摇摇头。过了会才道：“放心吧，三丫头这辈子都没机会笑话你，她的事儿可比你丢脸多了。”
“啊......”章绮瑶疑惑地看着母亲，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杜氏想了想，朝她耳语几句，末了不忘嘱咐女儿：“出去别乱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将所有问题都推到了苏离湘母女身上。
母亲的话让章绮瑶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她惊恐地看着母亲，有点不敢置信，心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
出了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父亲竟也能容忍？
还是......这就是庶女的悲哀？姨娘生养的孩子就是骨子里比别人贱......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眼前人是自己生母！
“是......是真的么？”
杜氏借机敲打女儿，生怕她又被别人的话误导了：“那还有假？你是嫡女，以后少跟那两个庶女凑咕，没得掉了身价。”
知女莫若母，她太清楚女儿的脾性，外表端庄持重，内里却是个没什么主意的。
小时候因为苏离湘几句挑拨误导的话，就哭跑到自己跟前，问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亲生母亲到底在哪儿之类的。
也就是从那时起，杜氏心里恨毒了苏离湘，面上待苏姨娘却是越来越亲近，就等着一击毙命的机会。
如今章佩儿失了身子，也算提前收些利息，好戏还在后头呢。
“那三妹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呵！”杜氏嗤之以鼻，“苏姨娘能耐大着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母亲后来还说了什么章绮瑶都没听到，只记得说三妹委身给了大理寺的王大人，他的女儿和自己年岁相当，叫王芝瑶。
不清不楚的，就这么跟了个老头子，哪怕有个妾的名分也好过.......好过这般偷偷摸摸，与坊间说的暗娼有什么分别？
章绮瑶拿着帖子从母亲院子里出来时，脸色还煞白煞白的。
三妹的事太匪夷所思了，她实在难以理解。
好端端的姑娘家为什么要与人私通呢，还是个那么大岁数的人，嫁个清白人家做嫡妻不好么？还是说真像母亲平日说的：姨娘生养出来的种，就是上不得台面？
不知怎的，人走着走着就到了绿淑阁院门口。
她想，出了那样不光彩的事，三妹应该没脸回自己院子吧。
一道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拽了出来。
“大姐姐。”
章绮瑶猛地抬头一看，章佩儿正笑看着她。
这不是三妹么！她怎么还有脸出门？
“三，三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章佩儿从来没见大姐姐这么看着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她长什么模样，眼神也古怪的很。
她也以同样的眼神回以大姐姐，当目光落到对方手中的拜帖上时，了然的笑起来：“大姐姐，这帖子都要被你扯坏了呢。”
章绮瑶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被苏溶月推拒的事儿，不由面露嫌恶道：“帖子坏了怕什么，母亲那里多的是样子给我选，若是身子坏了呢？”
章佩儿顿时大惊，“你，你什么意思？”
一时也拿不准大姐姐都知道些什么。
姨娘明明说过这种事情父亲和杜氏不可能让多余的人知道的，还让自己像往常一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章绮瑶自知失言，也不打算多留：“什么意思？三妹心里很清楚不是么，做什么还来问我。”
见她要走，章佩儿忽然发疯一般冲上去打了她一记耳光。
“不说清楚不许走！”
被庶女欺负到脸上，章绮瑶也瞬间火了，把对苏溶月的恶气一股脑转移到了章佩儿身上，一边还手一边骂：“天生的贱蹄子！”
许是被‘贱蹄子’三个字狠狠刺激到了，章佩儿立刻毫不示弱的回骂。“你才是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这贱蹄子的嘴！”换做以前她是万万不敢如此对嫡姐的。
姐妹俩在绿淑阁门口打成一团，等苏姨娘发现，把她们拉开的时候，二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只是章绮瑶伤的比章佩儿重一些，整张脸都肿了，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看着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