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气，乔小荞直到进了校门都没有回一下头。
反倒是乔老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手里的拐仗竟是摩梭了很久，很久……
“乔老，走吗？”
“再看看……”
头也不回，依旧盯着校园的入口，明明已再不见熟悉的那个身影，可乔老还是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那条女儿走过的大路，久久不愿离开。
程管家虽是乔家的管家，但其实是从年轻开始就跟在乔老身边的助手。
因为能力好脾气好，所以他退休后，乔老又重金把人请回乔家做了管家。所以，要论了解，在整个乔家，没有任何人有他了解这位乔家的一家之主。
但也正因为了解乔老的心思，所以程管家也并不废话，只意味深长道：“其实，我看五小姐各方面也挺好的，除了有点小姐脾气以外……”
“她的脾气只算是不好？”
闻声，程管家微微一笑：“那还不是随了您？”
“……”
乔老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转回头来，抿着唇看了程管家一眼，做了个可以走了的手势。
程管家这时却没有发动车子，只扭过头来看着后座的老者，很不解地问：“乔老，要我说，您看着也不是真的不关心这孩子，又何苦总是骂她？”
“不然能怎么办？”
乔老幽幽一叹，对着这个情同手足的老管家，终于道出了心里的老实话：“二十年前锦心（乔斯白的妈妈）病逝，老四一直觉得他妈妈是被沁雪（乔小荞的妈妈）气死的，一直不肯原谅我。这些年，他好容易和我关系软和了一些，如果因为蓝蓝的原因再次弄僵，我怕日后连我都降不住他，到那时，将再没有人能护着蓝蓝这孩子。”
虽年过七十，但乔老其实看上去也不过五十开外的年纪，再加上那一身清风傲骨的气质，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清雅睿智的印象。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清雅淡宁的老人，年轻时也曾地商界杀伐决断。乔云生这一生有过无数的战绩，从未在商界上失手一次，可他的睿智果敢遇到了家庭内乱，便彻底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二十年前，他确实因为一时迷惑而出轨了蓝沁雪，但，发妻霍锦心的死，却并不是因为这件错事，而是得了不治的脑癌，这也是后来直接导致乔斯白弃商从医的最大原因。
只是，当年的两件事几乎是同时爆发，对于当年还只有8岁的乔斯白而言，便自然而然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觉得他妈妈就是被蓝沁雪气出的病，也因为他妈妈的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原谅过乔云生。
二十年了，他用了二十年才修复了与儿子之间的裂痕，可没想到就在这种节骨眼上，儿子却找回了丢失多年的蓝沁雪的女儿。
是冤，也是孽啊！
乔云生自知有错，被儿子怨恨也只能默默承受，但女儿毕竟还小，他只是想偷偷护着她而已。
可没想到，就算是偷偷护着，儿子似乎也并不允许……
当年的这些渊源，程管家虽不同当事人，但毕竟也见证过一切，所以很理解乔老的心情，只是对于乔斯白的看法，他倒是要乐观得多：“我看四少也挺护着五小姐的，要不然，他完全可以不把人找回来啊！”
“老四他或许会放过许多人，可是蓝蓝……”
乔老摇头，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来的无奈：“他不可能真心对她好的。”
“乔老，您这担心是不是太过了？”
“别人看不看出来，你也看不出来么？”
乔云生还是摇头，一双精明的老眼里写满了心痛：“老四是多么谨慎的一个人，他做事，从来是走一步看十步，除非是他放水，又有几个人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人？”
“他若有心要认蓝蓝这个妹妹，至少应该是亲自带着蓝蓝和亲子鉴定证明回来摆给大家看？怎么可能随便就让梓桐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把那丫头带回来？我发脾气，我赶人出去，那都是做给老四看的。”
“我想着，只要我对这孩子不好，老四说不定会放过她，可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他一个电话就比蓝蓝重要了？不，我的儿子我太了解，他是故意的，包括那条裙子，他若有心，咱们家里还缺了衣服，一个电话衣服就送来了，还非要从蓝梓桐的衣柜里拿？”
“拿也就拿了吧！偏偏拿的还是和明珠一样的裙子，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一样不一样，而的裙子本身就是明珠的罢了，要不然，那丫头能闹得那么凶？”
“这……”
程管家也是个精明人，乔云生所说的这些他其实都看得明白，只是看着老东家都这么心痛了，还是忍不住宽慰他：“乔老，也许，是您想深了……”
“我的儿子我清楚，老四对家人都还算不错，这一点只看他对老大媳妇和与帆就知道。但前提是，他真心把你当成是亲人，可蓝蓝是沁雪的女儿，只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当蓝蓝是妹妹。”
话到这里，乔云生再度幽叹：“他以为我不知道，可15年前，若不是他把蓝蓝带出去玩，孩子又怎么可能丢？我一直怀疑蓝蓝是他故意弄丢的，可梓桐又说，孩子是在她手上走丢的……”
想到这里，乔云生的面色微一扭曲，然后又掏心窝子地道：“你以为我这15年来为什么不找孩子？我是觉得，哪怕是丢了，也好过让蓝蓝在这水深火热的环境里长大，她的哥哥姐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又都跟她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不害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好好对她？”
乔老说的句句在理，程管家也不得不服，便又劝道：“既然您都知道，为什么不对五小姐好一点？”
“我对她越好，他们只会越发地针对她，只有我对她不好，他们几个觉得她没有威胁了，才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也不会想着怎么把她赶出家门。”
“可您这样，五小姐会恨您的。”
闻声，乔云生沉默了，良久，方才苍白道：“只要她能好好的，恨我，没所谓的，反正我这个当爹的也从来没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根本也不配她对我好。”
“乔老……”
摆摆手，乔云生一幅不愿多谈的样子：“别劝我了，你若真心想要帮我，日后我不能出面的时候，就帮我照顾一下这丫头，唉！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那性子真是……太要不得了。”
这一点，程管家的看法不同：“其实五小姐真的还好，她只对伤害她的人不好。”
“老程啊！以后就拜托你了，帮我好好看着她。”
“您放心吧！我会的。”
得了这一声保证，乔老总算是放心了不少，手一摆，终于示意他：“走吧！”
这一回，程管家没有再犹豫，直接便发动了车子，离开了校园。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校园内的某一角，乔小荞正露着半颗头一直盯着校外的那辆车，直到亲眼直到乔云生的车子开不见影了，她这才慢慢直立起身子。
然后，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