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至琛撑着头看着窗外的景象，大约是到了中学放学的时候，四周有些拥堵。司机不耐的摁了几下喇叭，人潮拥挤，却丝毫没有动静。
稚嫩的面孔还是带着温润的笑容的，素颜朝天的脸，干净的不行。是青春的美好模样吧？
他轻轻闭上眼睛，靠着窗户撑头睡了过去。
梦……厉至琛其实好久都没有做过梦，梦到过过去了。
其实人梦到的大多数都是被自己的大脑美化修饰过的场景。太过于痛苦与悲伤的场景是不会被记起来的。
一如他。
十岁以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不清楚的。其实若说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除了那一场噩梦一般的被告知父母去世，其实也没有什么。
但是只要是想要有关于父母的回忆，即使是再甜再美好的回忆，都像是被涂上了一层阴影一样。
心口好像被人刻意堵上了，无法喷涌而出的情绪在心底日积月累，最后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无法抑制的奔涌流出。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漂亮的小女孩，精致的宛若瓷娃娃一般。柔顺妥帖的长发被编织成好看的小辫子耷拉在两边。少女微微含笑，明眸善睐，左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却看着让人极其舒服，如同干净的水果一般，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秋日的校园门口，落满了金黄色的枫叶。
小男孩个子很高，稚嫩的小脸已经有些英气逼人的雏形，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眸色深沉黯淡，让人看不真切。
他手插在口袋厉，冷冰冰地盯着小女孩看了一会，转头离开了。
小女孩似乎是有些觉得不太甘心，拉着小男孩的袖子说：“诶，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还是个娇气的小姑娘。
男孩子没有理会小女孩，扯开她的手，扭头走了。
那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厉至琛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姓“洛”的，如果当时就知道，他绝对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没有如果……
时间不可能重复，他也不可能重新回到过去去做决定。而眼前的这一切……无疑都是自己所做的一个梦。
听起来似乎很可笑，梦，却还清晰无比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没错，事实上，他的确知道。
而且知道的不是一点点。
那个女孩子，叫洛安然。她是洛家的独女，从小到大，都是被父母捧在心尖儿上的宝贝。
不过才七岁的孩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她的一切，都好像是上天格外恩赐。
如果是在平日，厉至琛对这样的女孩子肯定很有好感。聪明却不自负，活泼却不调皮，这样的小女孩，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不，厉至琛不喜欢。
因为她是洛安然，因为她姓“洛”。
不是其他的“洛”，是害死他父母的洛家的女儿。
这就够了，厉至琛想。
他恨她，那个时候就是恨她的吧？但是那个时候，可能更多的愿意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家族仇恨，也许只是单纯的嫉妒吧？嫉妒她的一切，嫉妒她有幸福的家庭，对比自己的顷刻之间失去所有，一无所剩，他恨她。
越是恨她，他就越是表现的乖巧。
在她发现他在自己的家附件徘徊的时候，在她第一次与他的眼眸彼此相接触的时候，在她第一个略带害羞而低下头的时候。
女孩子在那个朦胧都算不上的时候，其实是很难理解“爱”这个词语的。
她所知道的，所能理解的，不过是“我很喜欢他，想要他跟我一起玩。”
虽然是这样，但是洛父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似乎还是很排斥的样子。但是至少，他有机会了。
这个机会，来自于这个女孩子。
只要跟她保持关系，只要通过她，就可以有机会了吧？
就有机会报仇了是吧？
记忆微微前推，少女与他一同度过了诸多春夏秋冬。她对家族争斗的概念大约是为零的。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让他有机可乘。
“厉总，厉总……”程羽轻轻叫了一声厉至琛。
厉至琛微微皱眉，清醒了过来，“什么事？”
程羽低头从包里面翻出来一罐运动饮料：“我看您是有些困了是吗？明天早上的会议，需要延后吗？”
“不用。照常。”厉至琛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程羽颔首，低头在本子上面做标记。
电话响了，是杨丽华的电话。厉至琛伸手按了接听键，刚刚“喂”了一声，就发现里面含笑的语调来自杨柳儿。
“怎么了？阿姨呢？”
杨柳儿刚刚支吾了一声，电话顿时又换到了杨丽华手里：“至琛，是我。”
“阿姨，打我电话有事吗？”
杨丽华轻笑一声，说：“这不是，明天柳儿就要出门拍外景了？可是得好几个月回不来了呢，不如，你们今晚一起吃个饭如何？”
“我看不必了吧？我挺忙的。”淡淡的拒绝，低头看文件，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杨丽华一时有些语塞，沉吟片刻还是笑着说：“至琛，你看你，忙了那么久了，家都忘记回去了。柳儿说今天要回去给你收拾收拾屋子，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啊。”
言语恳切，厉至琛知道是拒绝不了了。他叹了口气，换了只手那电话：“那行，我再说吧。”
一直忙到晚上，厉至琛开车回到那个所谓的“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这一栋别墅还是五年前买的，洛安然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她离开以后她也就不怎么在里面住。索性就空了出来。
再次看到屋子里面的灯光，顿时觉得有些别扭。厉至琛进门的时候，偌大的屋子已经被收拾了干净了。杨柳儿穿着围裙出来，对厉至琛笑了笑说：“你回来了？”
模样犹如新婚的妻子在等待归来的丈夫。
厉至琛微微一愣，还是点头，“辛苦了。”
何必戳穿，何必再多说什么，就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岂不是更好？
饭菜很可口，厉至琛这才知道，杨柳儿厨艺这么不错。
浴室里面热气氤氲，厉至琛伸手把热水换成了冷水，顿时温度骤降，让他从昏昏沉沉的情欲之中彻底苏醒过来。
本来只是坐在沙发上彼此说了几句话，从相对而坐到相互依偎，一个不知道谁先挑起的缠绵热吻，彻底将励志撕破。
厉至琛对情欲并不排斥，所以他并不在乎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是杨柳儿还是别人。左不过是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模样罢了。
从本质上来说，其实还是一种东西。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在进入一个女人的身体里面，与之水乳交融的时候，竟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女人。
以及他们并不快乐的从前。
他如何羞辱她，鄙夷她，她却不敢出声。他深深地记得，那个晚上，他毫不怜惜的进入她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像极了一只不受控制的野兽。他不在乎她低声的啜泣和逐渐剧烈的反抗，亦或者是最后快要晕过去的苍白脸色以及身下的血迹斑斑。
她痛苦的表情，他其实以及记的不太清楚，只有极其柔弱的一句：“至琛，我究竟欠了你什么，”一直在脑海厉回响着。
究竟，欠了他什么？
欠了什么呢……
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杨柳儿已经换上了浴袍，睡在一侧。
“至琛，在想什么？”他坐在一边抽了口烟，杨柳儿忽然做起来，半搂住他的腰，轻声细语。
厉至琛摁灭烟头，摆了摆手说：“没事。”
一夜好梦，第二天早上，杨柳儿的经纪人一大早就过来敲门准备出发。
杨柳儿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厉至琛刚刚起床。经纪人看到厉至琛吓了一跳，语气里面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厉……厉总好。”
“哦。”厉至琛颔首，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问：“柳儿这些日子事业进展如何？我可是把她都交给你了的。”
经纪人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柳儿很努力，今年十二月份的金像奖，如果没有问题，应该可以拿到手的。到时候又是最佳女主角，又是跟厉总订婚的好日子，我就先提前恭喜厉总了。”
“但愿如此。”厉至琛嘴角微微勾起，说不出的嘲讽。
杨柳儿与厉至琛恋情新进展，别墅热吻火辣！
大大的标题和加黑字体横在各大知名网站的首页，并且在洛安然打开电脑做文件的时候还时不时会以弹框的形式出现。
洛安然微微皱眉，烦躁地关掉电脑，抬头对苏辰抱怨起来；“你说是不是网站生怕我不知道厉至琛跟杨柳儿昨天晚上睡了？真的是烦死了，人家睡谁管那些娱乐记者什么事？真是的……”
“人家不是也是为了业绩，为了活下去么？”苏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我的洛大导演，不要生气了。赶紧收拾收拾，剧组的人还在等着你呢。”
洛安然翻了个白眼，“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