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应该我来说。”
季楚俯身下来, 埋首在她颈间，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可是即便如此, 他依旧没有真实感。
在他记忆里，这么多年来两人没有真正意义上起过争执, 她所有在别人眼里显得很作的小性子, 在他这里都是一种可爱。
屈一鸣的出现是他们撕破平静的第一次，那时候他想过不管她怎么哭闹都要将她锁在身边, 后来她用生命来威胁他, 他才选择放手, 属于他的世界也开始崩塌。
不过她并没有如他设想的那样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心里眼里分明还是他。
甚至他感觉原本的世界被颠覆之后, 他看着长大的少女也变得更加有血有肉，鲜活明媚，让所有人瞩目, 也让他更加痴迷。
他怀里的人在低声呜咽，眼眸浸湿，像以往每一次一样, 她在道歉过后自己却也忍不住委屈。
他吻在她耳边和湿润的眼角，“还难受？”
书瞳摇头，瘪着嘴角, 目光示意门口的方向, “爸妈……”
“咳咳……”
几道身影迅速从门口散开, 各自望着走廊天花板，仿佛没看到刚才的一幕。
书瞳：“……”
好像从大学开始，他们就很爱给她和季楚创造两人空间，每次都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让人哭笑不得。
她现在生病呢！都不来抱一抱她！
最后还是季楚起身出去，将长辈带进来，“时间还早，先让她再躺会儿。”
“我的乖瞳瞳，让妈妈抱抱~”沈妈妈在一旁坐下，刚抱上人她就在书瞳脑袋瓜子上弹了一下，“让你别乱吃东西，你偏不信，从小到大因为这个进了几次医院了？你就尽是折腾季楚吧。”
书瞳：“……”还是别抱了吧，教训起来就没完没了。
“我头晕。”她躺回床上，将被子拉高，保持微笑地闭上眼。
旁边一阵嗔怪的笑声，“小丫头！你要是说胃疼我还信你，还头疼呢，你用脑袋瓜子来吐？”
书瞳：“……”
虽然沈妈妈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到底是心疼书瞳，也没有再责怪她。
不过季楚就惨了，被父母带到角落数落了一顿，说他没照顾好书瞳。
书瞳隐约听到屈一鸣的名字，好奇看过去，不过她没听到季楚是怎么解释的，只知道他爸妈都放心地点着头。
书瞳没有睡回笼觉，因为网上变天了，她忙着吃起自己的瓜。
今天早上书瞳微博粉丝突破一百万，成为真正的有热度的正能量网红。
不过圈圈那边在给书瞳放了狠话之后，却一夜掉粉十万，还被自己忠实粉丝回踩。
书瞳昨晚取关她，已经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和圈圈根本就不熟！之前的一切都是圈圈在自导自演蹭她热度！欺骗粉丝感情！
舆论发酵一晚上，还有好几个掌柜联系章瑶，说要一起维权。
章瑶怕书瞳累着，把所有这些杂事都揽了过去，毕竟如果真要联系岳宁，也是她来做比较方便。
岳宁那边还给书瞳发过一条消息：圈圈是顾清清的高中同学。
书瞳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没管。
之后的几天，圈圈彻底陷入舆论漩涡，她以前仗着粉丝多，有原创设计师曝光她山寨自己的款式，很快就被控评下来。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光是提供对比图维权的掌柜就多大十五个，对比图上的衣服款式不能说是相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面对各种言论围攻，圈圈开启评论精选，但是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控评，反而因为她之前多次嚣张的言论引起众怒。
而且圈圈编故事组cp蹭书瞳热度的事实在让人不齿，大家有多喜欢书瞳，现在就有多反感圈圈。
在被抄袭的设计师联合将圈圈告上法庭后，圈圈微博被禁言，淘宝店被抵制，直播间被禁……只能说是大快人心。
不过在圈圈从网红变网黑，人人喊打之后，一些见不得别人舒坦的网络喷子、或许还有职黑水军，纷纷转而攻击书瞳，说她手段高级，巧妙利用网友整垮圈圈，还让自己爆红。
书瞳照样过自己的小日子，根本就不回应，手头上的工作是也一点儿都没落下。
她爸爸手头上有工作，待两天就跟沈爸爸回去了，沈妈妈和季妈妈从酒店搬进瑰丽园，押着书瞳在家休息养身体。
两人大概是闲着无聊，按照她的打版，把两套娃衣做了出来。
书瞳之所以动手能力强，估计也是受她们影响，毕竟她们年轻那会儿都是在服装工厂的，后来才改行去做餐饮。
季妈妈手里拿着一套三分款水手服，还笑呵呵地问她书瞳，“这衣服我可太喜欢了，你和季楚都想生女儿？不过孩子刚出生不能穿这些，改天我跟你妈妈带你去商场看，这些小裙子估计长大一些也穿不下了……”
沈妈妈摆弄手里的小婚纱，“其实穿来拍拍照也行，什么百日照啊之类的，这种好看。”
书瞳：“……”她要怎么告诉两人，她们手里的衣服是给娃娃穿的，一套订制要上千块那种？
“那个，两位母亲大人，你们还记得我高中时候问季楚要钱买的那条巴掌大的裙子吗？花了650的那次……”
沈妈妈&季妈妈：“……”可太记得了！沈妈妈差点打断她漂亮的腿！
书瞳指着两人手里的娃衣，“这也是给娃娃穿的，网友的特别定制款，1288，这婚纱就比较特别，娃娘定制了娃娃的婚纱，现在她要结婚，让我给她设计跟娃娃同款的婚纱，价格还没谈。”
“……”
“……”
以前书瞳都只能眼巴巴等别人发货，现在轻轻松松可以自己做，而且还能赚钱。
沈妈妈：“那还真是……别出心裁。”
季妈妈：“我们是不是跟不上时代了？这玩意儿那么贵？”
书瞳从她们手里拿过娃衣，愉快地回房，让她们慢慢消化。
但是书瞳没想到，她就是睡个午觉的功夫，两位母亲大人都充满鸡血坐在缝纫机前，见她出来就热血满满开口：“瞳瞳，你剩下的单子也要做是吧，妈妈给你打版？”
沈妈妈还用剩余的边角布料缝制了很多可爱的装饰品，书瞳甚至看到她用一根棕色毛线勾出的拇指大小的小熊。
啊啊啊啊，好可爱！
书瞳被萌化了。
季楚回来时，听到的是缝纫机工作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书瞳兴奋的尖叫声。
他走进特别腾出来的工作间，果然看到书瞳已经坐到缝纫机前，妈妈们坐在一边缝制手里的东西，一边悠闲地聊天，气氛别说多和谐，仿佛到了某个工作车间一样。
“……”季楚站一会儿，薄唇无奈地泻出一声叹息。
妈妈们不让瞳瞳去工作室，怕她累坏，结果在家里竟然也忙活起来。
瞳瞳留在家里，跟去工作室有差别？
他也真是后悔那么快把那些东西给她搬过来。
书瞳起身刚要去拿布料，却看到站到门口的季楚。
她走出去，才注意到已经是下午六点。
她神秘兮兮将季楚拉到一边，小声说，“季楚，我明天要回工作室了，你今晚帮我跟妈妈说一下吧……”
在家这几天，她虽然在网上也能帮忙，但是上新季本来就忙，她还是在工作室待着比较踏实。
“嗯。”季楚答应了。
书瞳抱住他的腰，脸颊往他身上蹭，“季楚，你怎么这么好……”
季楚往身后的墙靠过去，手掌落在她头顶，“也就这时候你嘴甜。”
听到房间里有脚步声出来，书瞳连忙松开季楚，正儿八经保持距离。
“季楚，回来了？买菜没有？快去做饭。”季妈妈探头出来，指挥着季楚。
“嗨呀，你咋老让季楚做饭，瞳瞳你也要学着点，别老囤泡面，季楚也别惯着她。”沈妈妈的声音传出来。
这意思是，让季楚和书瞳一块儿做饭。
书瞳抬头看季楚，嘴里嘀咕，“泡面哪里不健康，我都不加调料包，还放鸡蛋火腿肠和青菜，好吃着呢……”
季楚嘴角噙着笑，“说大点声。”
书瞳瞪他：“……”他想坑她吧，被她妈妈听到还得了？
季楚唇边的笑容更盛，“走吧，做饭。”
——
书瞳没有搞什么粉丝群，但是她将咨询娃衣的孩子都拉到一个群，最近也只在这里面接单。
当天晚上，趁着季妈妈和沈妈妈吃得开心，她一下子接十个单，分别派给她们，特意标注了价格。
果然她们心思都不在她身上了，等第二天她跟季楚一块出门，她们才意识到那小丫头就是故意给她们找活儿干的！
书瞳回到以前住的公寓拿相机镜头，谁料到家门口蹲着一个神色憔悴的男子，柔软短发耷拉着，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奶狗，但是他目光看到书瞳时，又迸射出一道强势的光。
“沈书瞳……”
“你在这里做什么？”本着同学情，书瞳随口问一句。
郑银站起身，声音带着控诉，“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家。”
书瞳：“我跟你不熟。”
郑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气冲冲说出这么一句，“你到我工作室来上班！”
书瞳皱眉甩开他的手，不想跟他纠缠，“我不需要。”
郑银掌心濡湿，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他都依旧精神紧绷，紧张的不能自已，“你想当设计师，我可以帮你。”
“这话你上次也说过了，你想让我求你，还想我陪你睡，郑银你有毛病吧？你觉得你很爱我？我看你就是在自我感动。”
书瞳伸手挡着旁边，按下密码，走进去后就将门甩上，也不管郑银震惊的神情。
郑银看着那扇门，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动作，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接触她，但好像他已经错失机会了。
一开始他就从心底里轻贱她，觉得只要跟她睡过，他就不用整天惦记着她……
可如今看着她对自己的冷脸，他才醒悟，他要的还有更多。
书瞳在房间里找到落下的相机镜头，准备离开。
郑银还等在门口，她一出来，他就欺身上前，拽住她手腕，“沈书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书瞳不置可否，先将自己的手抽回。
郑银刚要逼近，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好了么？”季楚掠过郑银走向书瞳，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郑银神情僵硬，这种场面大学的时候就出现过无数遍。
每次他想要鼓起勇气跟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季楚就会出现，完美地打断他和她的交集。
他握紧拳头，目光射向季楚，“季楚，你让她成为了微博上的笑话，你还有什么脸在她身边？”
书瞳皱眉，“我什么时候变成笑话了？”
郑银：“他跟别的女人有染，你还愿意跟着他？”
书瞳感觉自己跟白痴说话，她看一眼季楚，“算了，你跟他聊。”
说完，她自己就先溜了。
剩下郑银和季楚在门口。
“别再来骚扰她。”等书瞳走远，季楚才开口，“你永远没有机会。”
这句话刺激到郑银，他磨牙切齿回道，“凭什么？你根本就没有好好对待她，她现在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这只是你的想法。”
“那你知道她的想法？”
季楚顿了一下，“我知道。”
书瞳在车里等季楚，也就几分钟，季楚走回来，径自上车。
书瞳笑睨着他，“你看看，就算是我结婚了，行情还好着呢！”
季楚似笑非笑看过来，上半身朝她靠近，眼底的墨色更加浓郁，“那我得看严一点。”
话毕，他手掌扣在书瞳后脑勺，薄唇贴近，厮磨那一抹甜蜜。
呼吸被掠夺，空气温度上升，书瞳感觉到熟悉的炙热环绕着自己。
可是场合不对，时间也不对，她伸手在男人腰上掐了一下。
季楚才松开她，唇瓣相离，但是黑眸里仍旧盛满慑人的掠夺欲，望，好一会儿，他才克制下心中即将爆发的占有欲，轻轻在她唇上碰触两下。
“坐回去？”
“……”书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被他捞到了怀里，此时正坐在他腿上。
她默默坐回副驾。
季楚公司跟书瞳不同方向，不过他还是将她送到科创园。
现在工厂里已经开始赶秋冬装，而森森原创这儿比较奇葩，还在赶最后一批夏装，实在是因为顾客询单太多，一直催货。
书瞳重新回到工作室，大家都下意识松一口气，感觉找到了主心骨。
这个月上新，书瞳按照季楚的ppt参加商家活动。
继她上次第一天直播后，店铺的订阅已经超过二十万，工作室再招进两个人，但是直播一直是章瑶和艾琳两个人负责，直播间的人气也一直比较高。
如今书瞳一回来，最高兴的是艾琳，她虽然身材比例不错，但是跟章瑶在一起就是高萌身高差，她每天都要被取笑自己153的身高。
她只想退居幕后！
“到时候再请一个专业的主播，现在先凑合着用。”潇潇打趣着。
她们在直播方面真的没有什么天赋，章瑶和书瞳的搭配算是比较好的。
晚上九点，秦朗走进季楚办公室，见他还坐在办工桌前，忍不住凑过来看，“你怎么还不回去？不用去接你老婆？”
季楚：“她今晚不回家。”
秦朗：“……”他好像听出了点哀怨的意思。
他看向屏幕上的直播画面，上面正是沈书瞳，还有一个短发的女生。
他一时移不开眼，胳膊肘撞一下季楚，“这个女生谁啊？”
季楚瞥他一眼，“章瑶，你没见过？”
“咳咳……”秦朗莫名有些激动，“我听过，但是没见过。”
季楚下一句话就给他泼下冷水，“她有未婚夫。”
秦朗：“……”哦，失恋了。
秦朗兴致缺缺，听到书瞳叭叭的声音，又有些好奇，小作精还真的适应现在这些工作？直播起来还挺有一套的。
不过在线人数十万，评论区却被水军占据，留言越发不友好。
比如斥责衣服质量有问题，吐槽主播人品低下，还有一言不合就开口辱骂的。
“草，这水军也太恶心了。”
别说秦朗气愤，季楚神情也变冷，要说水军，谁都能买，不过这也太针对书瞳了，她才刚换上来没多久，水军马上就出现。
此时直播间里的章瑶和书瞳也察觉了。
书瞳：“留言说质量有问题的朋友，你们要不要先下单了再说这话，要不然我都替你们尴尬。”
章瑶：“是的呢，我们后台可以看订单的，如果有质量问题，我们也有售后，不要攻击我们瞳瞳小姐姐了喂，她前几天生病一直在休息，今天才回来的哈。”
评论区这才被真正的粉丝占领，黑粉水军的评论很快被刷走。
甚至书瞳还注意到，大家开始说起彩虹屁，一个两个嘴巴甜得要命，瞬间让她忘掉刚才那些水军黑粉的恶心言论。
而此时，秦朗正被季楚逼着在直播间吹彩虹屁。
“凌晨十二点活动开始，大家可以先放购物车，十二点再下单，前半个小时下单还能打八折哦。”书瞳提醒那些正在下单的人，“不小心已经下单的可以先取消，没关系的。”
秦朗侧头，看着季楚慢悠悠按下一句：取消是不可能的，我不在乎那点优惠，就是想多看看你！
秦朗：“……噗！”真不要脸！
这人甚至都没下单，还好意思发这么一句！
然而戏剧化的事发生了，就像方才吹彩虹屁一样，在季楚那句话发出去后，再次引起了复制粘贴效应，连续有人发同样的一句话刷屏。
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跟风。
此时直播间里的两个女生也忍不住笑喷。
“那你们就不要取消吧，到时候我就被挂在热搜上，无良沈书瞳坑害粉丝。”书瞳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惊觉会被人截图，又马上管理好表情，不过还是慢了。
评论区全都是：已截图，无良沈书瞳在直播间翻白眼
书瞳将一跺脚，把手里的小风衣塞到章瑶怀里，“无良沈书瞳选择罢工。”
章瑶笑得前俯后仰，念着评论：“童童，他们说，良心粉丝拒绝活动价商品，沈书瞳愤怒离开直播间，哈哈哈，你们都是戏精吗，怎么还演起连续剧来了！”
“扑哧。”秦朗忍不住笑出声，“沈书瞳该是个戏精不成？”
不过他最近倒是真的对沈书瞳改观了。
季楚不搭理他，开始赶客，“你先走吧。”
“我可不敢走，最近保安都给你请了俩，同事都以为公司里藏了什么宝贝，谁知道竟是为了预防他们老板被谋杀呢？”
“……”季楚不跟他犟嘴，但是却起身准备离开。
秦朗追着他问，“去哪儿啊？”
季楚：“找老婆。”
秦朗：“……”草。
——
有书瞳镇场，直播间人气又爬到服装类第一，约莫十一点，季楚忽然出现在工作室，手里还拎着保温盒。
书瞳吓一跳，章瑶示意艾琳过来接力，书瞳暂时离开。
“妈熬了粥，让我送来。”季楚示意一下手里的保温壶。
“她们还没睡呢？”
“在看你直播。”
“……”书瞳感觉有些别扭，“那你看吗？”
季楚：“看。”
书瞳：“……”
她随便喝了一小碗，招呼其他同事都分一点，随后跑回直播间。
她时不时瞥一眼小沙发上男人的身影，季楚倒是安静，在别人的地盘就尽量减少存在感，潇潇她们也不会不自在。
事实上，潇潇和新来的两个已经开始磕糖。
潇潇偷偷拍下季楚专注看书瞳直播的画面，和两个小伙伴私下欣赏。
“季楚那眼神真是绝了！分明眼里只有瞳瞳！”
“可是他和瞳瞳今天又被离婚了……”
“瞳瞳又不喜欢私事被放到网上被谈论，随便咯。”
“这一次好像有点严重，你看看这张照片，大家都传季楚要离婚还逼迫瞳瞳堕胎！”
一张医院走廊为背景的照片在网上传开，季楚抱着昏迷的女生，神情淡漠冷酷，看起来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潇潇看一眼季楚的方向，感觉就是网上的人看图说故事。
这照片应该是前几天瞳瞳闹肠胃炎那个晚上吧，怎么就成季楚逼她堕胎了？
谁曝光的照片？
这边，季楚也收到好几条消息。
秦朗：老大，你又蹭到你老婆热度了